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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外面寒风凛冽,吹得窗户哗哗作响。
张曦君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在另一边床上的许嬷嬷听到动静,问道:“可是睡不着?”
张曦君蜷在被窝里,道:“嗯,有点。”
许嬷嬷沉默了片刻,道:“睡吧,明一早就给你炕个饼。”
天气冷了,每日又只能吃个半饱,晚上不免觉得一身冰凉,冷得睡不着觉,倒也有腹饿的原因。张曦君如是想着,便应了一声,又手按着平扁的小腹,让自己早些进入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张曦君终要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听碰地一声骤响,冷风一股脑儿的兜进了屋来,冷得张曦君一下清醒过来,和许嬷嬷近乎同一时刻抱着棉被坐起身,惊恐的盯着门口的来人。
“娘,怎么了?”等看清来人竟是李氏,张曦君松了口气,问道。
避祸
时间紧迫,李氏听而不答,只是急声命道:“少问这么多,快收拾起来!”说罢又命许嬷嬷掌灯,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
鉴于许嬷嬷是卢氏身边的老人,李氏对许嬷嬷也一向客气非常,嫌少用命令的口吻相待。此时,听李氏这般语气,许嬷嬷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立刻起身点了油灯,又见李氏在收拾张曦君的衣物,赶紧上前帮衬。
不需片刻,二人就拢好一个蓝布包袱,张曦君也跟着收拾妥当。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见有空当,张曦君再抑不住满腹惊疑,忙又问道。
不及李氏回答,只听张贺在院子里叫道:“好了没!?”
李氏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在一旁焦急的许嬷嬷,一手提了包袱,一手拉了张曦君就往外走。
院坝里,张贺满面凶光,手持一把尺长的镰刀,刀刃锋利,在阴寒的黑夜里泛着冰冷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一旁,不及其父肩高的张文宇,正紧紧地抱着一个包袱,面色惊恐,清瘦的身子抖如筛糠。
见状,张曦君心中的害怕扩大,忍不住颤声叫道:“爹……”
见一贯懂事稳重的女儿,竟又是慌张又是害怕的望着自己,张贺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硬是挤出一个笑脸,并放柔声音安抚道:“别怕,过些天爹就去接你们,而且路上还有你李家三表哥照看……”说到这,张贺脸色猛然一沉,声音有些怏怏不快的说:“爹已经把你许配给他了,想来他也会妥帖照顾……”
不等张贺说完,张曦君已惊声叫道:“爹!”语气又惊又怒,更是带着责怪,她怎么可以嫁给李氏的外甥!?这不是……不是……
又急又气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李氏已一步插在两父女中间,将手中的包袱一把塞到张曦君的怀里,一边催促他们往外走,一边交代张曦君道:“你弟弟还小,路上照顾好他,至于你有什么要问的,路上会有武仁给你说的。”说时已走到院门口。
张曦君驻足,回头望了眼已亮起灯的上房,赶紧说道:“娘,我还没去给祖母……还有祖父辞别啊。”刚一说完,又忙追问道:“大哥呢?怎么没见大哥?”
李氏听到女儿一心惦记着卢氏,心里忍不住泛酸。
她这个女儿,小时最亲的还是自己,可不知为什么过了四岁后,对卢氏比对自己这个做亲娘的还要亲上几分。但,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又想起女儿平日的贴心之举,还是简单的回应道:“你祖父祖母那都知道,你不用去辞行了。至于你大哥,你爹这就要去和他会合。”说完,招手叫来一直等在旁边的二个少年。
“姑母(表姑)。”两个少年走过来,齐声叫道。
李氏微笑点头,手拉着身边的一双儿女,深吸一口气,止住鼻头的酸涩,道:“武仁,阿广,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们了,还望你们路上多多照应。”
听罢,张贺心中不禁一酸,也说了几句托付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郑重点头:“姑父(表姑父)、姑母(表姑)放心。”
见二人答应,张贺只道了一句“走吧”,便向另一个方向转身而去,李氏也调头回去关上了院门。
一时间,空空如野的院门外只剩表兄弟妹四人。
忽然,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四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张文宇轻轻扯了扯张曦君的袖脚,小声叫道:“阿姐……”声音怯怯的,透着迷茫与无助。
张曦君随声低头,心中继而一叹,文宇再聪慧也不过十岁,如今突逢惊变,又岂会不害怕?就是历经二世的她,也不免心里发憷。不过,现在她必须镇定下来,不然文宇该怎么办?他此时此刻,却是完完全全的仰仗于她了。
心念既定,张曦君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朝张文宇安抚的一笑,又紧紧握住他冰冷发颤的手,抬头看向等在一旁的两位表哥,轻语道:“请两位表哥带路。”
张曦君的话,虽然看似是说给两人听的,但她却只对着其中一人道。
此人,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五官平平,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最普通不过的袍衣,俨然一位农村少年的模样。而他,正是李氏舅父的幼孙,王广。
另一位少年不用说,自然是李氏娘家的外甥,李武仁。他与王广年纪相当,却生得高大,比一旁的王广要高出半个头,也做窄袖缚裤的打扮;而五官,则与李氏有几分相似,不过肤色相较黝黑些,加之常年习武的健硕身躯,倒也是个相貌堂堂、虎躯凛凛的少年郎。
李武仁胆大心细,自是注意到这一细节,却也没往他处想,只当是张曦君无意之举,便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们都知道我大姐嫁去了县里,所以我们要先去投奔我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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