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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又轻又小,像是一片羽毛被风吹落时发出的微小响声,路思程的眼睛明明在看着徐明远,但徐明远总觉得他好像在透过自己怀念谁。
“思程,你不需要让自己有多么完美,张家兄弟的意思你心里清楚,你无法替任何人做出选择,包括你最亲密的朋友,你也不需要为他们的人生负责,你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话说出口,徐明远就后悔了,他悄悄转过身,面向大门,不敢去看路思程。
路思程显然没有任何要怪他的意思,笑得勉强,“你说得对,我从小到大都在被人保护着,即便如今我失去了一切,却还有你,真不知道上天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当然知道何平意的未来需要他自己选择,但我受他多年照顾,不帮他,我心里过不去。”
“你总说何平意重情义,但最重情义的分明是你自己,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带你离开,你是不是会挡在张家兄弟跟何平意之间,尽力为何平意争取?”徐明远神情激动,拉着椅子往路思程身边靠了靠,“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结局?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事,何平意会后悔一辈子?”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我缺席了你的人生,我在得知你出事的时候,我人都傻了,我以为路家足以保护你,现在想想,是我当时太天真了,没有谁永远是谁的依靠,也没有谁天生就该做什么,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负责,思程,我希望你能听你母亲的话,好好活下去。”
路思程没答话,双手交叉挡在额头,徐明远看不到他的表情,暗暗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又说重了,他曾经教过一段时间课,当时经常苦口婆心的劝解那些孩子,这个毛病多少年也没改过来,现在又犯了。
他思前想后,还是搂住路思程的背,轻声安慰他,“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我就陪你离开这里,无论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刚刚是我说错了,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依靠,我都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为你负责。”?
理由
“你错了,我不需要谁为我负责,其实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你有你需要完成的事情,以前都是你在帮我,现在换我来帮你。”路思程面色疲惫,说话的声音也懒懒的,他转头看了一眼徐明远,停顿许久,又接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会再勉强我自己,毕竟我现在一无所有,谁都帮不上忙。”
徐明远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亲人离世带来的巨大伤痛,绝非是一两日就能消解的,他也不再与路思程争论什么,站起来轻声跟路思程道:“山里凉,早些进屋吧。”
天黑透的时候,门口陆续有人经过,徐明远出去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还给他们介绍了路思程,在他们询问路思程到底是他什么人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才告诉他们:“我爱人。”
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起哄起的比谁都快,徐明远怕他们影响路思程休息,摆手让他们回去,他觉得路思程没必要见这些人,都是军队的人,脏兮兮臭烘烘的。
送走他们,徐明远进来锁好门,把院子里的灯摁灭。自那天过后,路思程开始害怕黑暗中的亮光,晚上睡觉也不再亮灯。
徐明远每次都抱着他,尽力的给他安全感,同时还要关掉屋里屋外的灯,唯恐路思程半夜睁开眼睛,看到一丁点的光亮会害怕。
他千防万防,忘了夜晚会有巡逻队经过,他们每人都举着探照灯,明晃晃的灯光越过小院的矮墙,照进房间内。
路思程是在一瞬间被吓醒的,他猛然间睁开眼睛,脑海中如同过电影一般,轮番上演那日舞厅上空升起的焰火,他看到了路叙白和五公主在火海中向他求救。
黑暗的房间内,路思程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抓,他的动作幅度过大,徐明远在睡梦中感受到轻微的声响,迷蒙间睁开眼,看到路思程的上半身快要掉下床。
他下意识翻身下床接住路思程,随后打开灯,温柔地抚摸路思程的头。
巡逻队回来了,继续拿着他们的探照灯晃悠,在看到徐明远的房间亮着灯时,队伍中有人提问要不要记录,领头的人摇头,低声道:“明天,我亲自汇报。”
“打扰你休息了吧,刚才外面的灯很亮,我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路思程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愧疚地伸手拉住徐明远的手,泪水涌出。
这些天,路思程总是格外敏感,偶尔遇到一点事情他都会哭起来,徐明远总会耐心地劝慰他,但效果并不好。
“没事,是巡逻队的人,他们走了。”
徐明远换了个姿势,坐在床边,替路思程盖好被子,“别担心,好好睡一觉,好吗?”
“我哥在哪,你知道吗?”路思程当然不是随口一问,他用力握着徐明远的手,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徐明远,“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会帮你问问的,你不要再想这些了,乖乖睡觉。”
路思程释然一笑,闭上眼睛,依旧在不停的想自己以后的归宿,徐明远身边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允许他留在这里,尽管徐明远坚持,他也始终是一个外人。
他转而想到路以南,对方和他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今路家倾覆,他下落不明,路思程实在不知道他会逃到哪里,难不成也是哪一个山沟?
他前半生都在依靠别人,直到今天,他依旧还在习惯性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和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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