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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午夜时分，男人从黑雾弥漫的半空中腾飞而起，他停在屋顶。视线锁住下方，在房子周围布满结界。

房子被一道红色的光芒给困罩住。那里面是他的孩子，他用百名孩童的灵魂制造出来的孩子。

“父亲，父亲，父亲！”一道高亢的尖叫声打破沉静的夜。

伴随着急急跑来的脚步声，一个大约六七的孩童面带恐惧的往大厅跑。

正中间的座位上依着一个男人，男人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有些许疲惫。他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向那个孩子的时候嘴角弯了起来：“阳儿这是怎么了？”

穆阳眼里闪烁着泪花，他扑向他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最讨厌青衣了！我最讨厌青衣了！我不喜欢青衣！呜，我不要吃那些东西！”

穆重华伸手去擦掉他的眼泪，他扬起笑容让穆阳对着他的眼睛，那双眼里无半点笑意。可他嘴角依然在上扬，语气轻柔：“身为我的儿子，怎能轻易哭呢？”

“我就是不要吃！父亲最讨厌了！”穆阳挣开父亲的怀抱，大声叫着，然后大哭着转过身跑出去。

穆重华看着门口，他从衣袖里将手臂露出来，在衣袖中的那截手臂布满了黑色的筋脉，它们怪异的凸出来，面相狰狞。

穆重华将袖子放下去，对着门口唤了一声：“青衣。”

门外走进一身黑衣的女子，她走向前来：“少爷有何吩咐？”

“将尸鬼界通往人间的道路封锁住，加强结界，在阳儿未满十八岁之时不得渗入半点人气。”

“是。”青衣恭敬的点头道，转身就要走。

“今日你吓到阳儿了。”

青衣回过头，穆重华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茶，没有看她。

“小少爷自从记事开始就不再触碰那些食物，青衣只是怕小少爷体内吸收不到灵气。”

穆重华将杯子搁下，淡然道：“随他去吧。从今日起不需要那些心脏了，如若再这样下去，人间必定会引起大乱。日后你只需收集些纯正的灵血便够了。”

“是。”

这是一座古老阴森却又华丽的府邸，走廊一路挂满了红灯笼，在黑夜里随风摇曳。廊柱上绑满了白色的布条，那上面全是穆阳从三岁时画的画，歪歪扭扭的，有些潦草，就算再怎么仔细看也恐怕看不出图中内容。直到现在六岁，穆阳画工依旧不见长。

可穆阳常常拉着他父亲的手，拽着父亲来到那些布条面前，指着那些布条说：“这是阳儿画的父亲，大家都说父亲是尸鬼界最好看的人，阳儿也觉得父亲最好看。父亲，你看，阳儿画的像不像？”

“像。”穆重华脸上的扬起了笑容，笑看着他的儿子。

可穆阳却红了眼睛，他松开穆重华的手，有些不高兴的仰头看着穆重华，穆阳说：“一点都不像！阳儿又不傻。”

穆重华没有说话，他沉默看着那些随风飘起的布条。穆阳带着哭腔说：“我听城谷说，他去过人间，哪里有太阳，把好多东西照的很亮很亮。阳儿不知道太阳是什么，但阳儿想看，城谷说，太阳是全世界最亮的东西。阳儿是因为在这里看不清，所以不能把父王画的漂亮。”

穆重华的笑容褪了下去，他淡漠的看着穆阳，“后来城谷还告诉你什么呢？”

“后来…后来城谷没再找过阳儿了。”穆阳如实回答。

“他死了。”穆重华牵起穆阳的手往走廊深处走，红灯照射出一大一小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穆重华不温不火的声音响在庭院里回荡了很久。

那时候穆阳含着眼泪仰头看着他的父亲，他突然觉得父亲的样子远的自己很远很远，明明牵着自己的手，却像隔着什么东西，让他跑不过去。

那是穆阳第一次和穆重华耍小聪明，他动了想去人间看一看的念头，尸鬼界的人民是不可能看不清东西的，他们都有着一双适合在尸鬼界存活的眼睛。穆阳听城谷讲的人间把人间讲的很美好，让穆阳心动。尸鬼界终日阴沉沉的，城谷说，是因为没有太阳。

那时候六岁的穆阳，一直都有一个愿望。

走廊最深处的转弯口有一个房间，穆重华推门走进去，一张大床上，被子隆起。从里面传来呜咽的哭声。

穆重华走过去，将被子掀起来。穆阳抬起头见是穆重华又将头埋在被子里。

“阳儿。”穆重华轻唤他，穆阳不说话，他便伸出手将穆阳抱了起来。

穆阳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穆重华，然后将头埋在穆重华的胸前，闷声道：“我不要你抱我！”

“阳儿，要听话。”穆重华亲了亲他的鼻子，用衣袖拭去他的脸上的泪花。那笑容极其温柔，能将人溺死在里头。只见穆重华轻声哄道：“明日早些起床，父亲带你去看通往人间之路，那里很漂亮。阳儿不是一直想去看么？”

“真的吗？”穆阳这才抬起头，眼里有明显的兴奋。

“嗯。”穆重华替他捏好被子。穆阳看着头顶上的纱帐，然后将身子一翻，背对着穆重华，双眼里充满希冀。

“父亲，什么时候你可以带我去人间呢？”折腾了好一会的穆阳此时眼皮有些沉重，他转过身去抱住躺在一旁的穆重华，声音糯软。

穆重华看着他没有说话，眼底幽深。穆阳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穆重华抬手在他的额头上一挥，一线黑丝输入穆阳的脑子里。窗户被风刮开，一截树枝在窗口随风摇曳，影子打在窗边，穆重华的视线停留在窗外，许久，他微微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