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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干戈玉帛（第1页）

来自王后的斥责并没有让昭玉停止对景国细作们的追捕。几日来玄羽卫和盛王派出的暗卫一同在偌大的盛京城内绞杀残余的景国细作，景国人在盛京之内的据点皆被连根拔起，对于此事的主使澹台明朗而言，此番损失不可谓不大。

而更让他感到糟心的是，盛国国王一封亲笔信大张旗鼓地送到了景国王都，其中公然指责景国太子澹台明朗意图弑杀亲弟，在景国政坛引起了轩然大波。

澹台明朗行走于宫道之内，面色冷凝地走向景国国王澹台无极所在的寝宫。越是靠近内室，便越能闻到愈浓烈的药味。一连串咳嗽声在屋内响起，苍老，嘶哑，低弱，听上去犹如风中残烛。

但是澹台明朗心中很清楚，这个看上去病入膏肓的老东西还可以活很久。越是位高权重之人，心底的欲望之火燃烧得便愈炽烈，紧握着手中权力不愿放手的熊熊欲望之火，还可以支撑着这根残烛在疾病的苦厄中燃烧很久。

他走入屋内，跪地向床上的澹台无极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王。”

老迈的景王倚靠在床上，微阖双眼不一言。在两边服侍的侍女们见状识趣地端着汤药退下并合上了屋门，只留下这对父子在房内沉默相对。

景王就这样如老僧入定般沉默了许久，纵使疾病将这位君王折磨得面无血色，身形消瘦，但其眉宇间的威严之相却并未因此有丝毫衰减。就在他闭口不言之际，身上散出的强烈威势却仍旧让跪在地上的澹台明朗感受到了犹如口鼻被浸于水中一般的强烈窒息感。但澹台明朗的腰背仍旧挺得笔直，维持着一丝不苟的行礼姿态，纵使长久地跪于地上，他的身形也未见丝毫动摇。

见澹台明朗这般姿态，澹台无极冷哼了一声，淡声道：“起来吧。”

“谢父王。”澹台明朗站起身来，垂敛眉一番谦恭姿态。

“你这次做的好事，让盛国人抓住了你的把柄。”澹台无极注视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充斥着讥嘲之色。

“此事确实是儿臣之过，儿臣定会竭尽全力，挽回过失。”

“哦？你打算如何挽回过失。”

“盛国国君如此高调地向我景国王室问责，无非是想要讨要好处。他们此番声称儿臣先前的行为是为了破坏两国邦交，那我等便可给予他们‘和平’。”

澹台无极“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盛王的使臣在递来那封书信的同时，也暗中对着朕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好处。”

“此番你鲁莽的行为，不仅将你自己陷于不义之地，也令景国王室颜面大伤。若要令盛国人改口，我等少不了要为此割让不少利益。”澹台无极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将此事化作两国之间的一场会谈。倘若能通过此次会谈签订一份‘和平协议’，那便可将此事由一桩阴谋和丑闻，转化为两国之间化干戈为玉帛的美谈。”

“只是你别忘了，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这场和谈的本质，是让我景国上下为你的愚行买单！”

“此次和谈之事由你自己负责。能否将功赎罪，便看你此次的表现了！”

澹台明朗闻言抱拳行礼，神色沉稳，掷地有声道：“是，父王！”

澹台无极冷眼注视着自己倾心培养的这位接班人。他知晓自己的这位嫡子不仅憎恨自己的手足同胞，也同等地憎恨着他这位父王。若非对方还未彻底稳固自己在景国的地位，他怕是会恨不得立刻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不过对于澹台无极而言，澹台明朗对他的憎恶可谓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子是他的所有子嗣之中，唯一一个有本事可以接替他统治景国之人。对于澹台明朗想要杀死澹台烬之事，澹台无极心中亦对此无甚感触。唯一让他感到不满的是，澹台明朗的行动不仅失败了，还给盛国人留下了口实！

“朕希望这样的事不会生第二次。”

“儿臣明白。”澹台明朗深深低下头去，回答道，“儿臣向您保证，绝不会有类似之事再度生。”

景王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颔道：“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

回到府邸之后，澹台明朗抬眼便看见一身黑袍的符玉正立在府门前的石阶之上四处张望。当她看到澹台明朗的身影之后，英姿飒爽的坤道面上露出笑意，快步迎了上来。待到她走至他面前之时，符玉面上笑容散去，露出担忧之色注视着澹台明朗的面庞道：“殿下，您可还好？”

见状澹台明朗冷硬的面庞之上亦是露出温柔的笑意，温声回答道：“我没事，父王给了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你担心了。”

“我们在盛国的人手，如今情况如何？”

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自澹台明朗身侧现出身形，神色凝重道：“不太乐观。我们在盛国的情报网中，成功转移到两国边境的人数只有不到三成，其余人等都与我们断了联系。”

澹台明朗与符玉闻言皆是出一声叹息。此次盛国人那边准备太过充分，这般惨烈的结果，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那些失去联系的人之中，应当还有些人潜藏在盛国国境内躲避盛国人的追捕。我们不能抛弃他们。将这三成人手送回国内后，接应的人继续留在两国边境，随时准备迎接这些零散的失联人员。”

“是，殿下！”二人闻言皆露出激动的神色看向澹台明朗，眼中闪烁着钦佩与感激的光芒。

无人会希望自己效忠之人是一个冷血无情之辈，因此当二人听到澹台明朗不愿放弃这些同胞之时，皆是心生“士遇知己者”的敬仰之情。

澹台明朗凝视着符玉的双眸，神色坚定道：“符玉，此番我等确实是技不如人，才会被盛国人反制，彻底落入被动的局面。”

“但如今我等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我绝不会因此等打击一蹶不振，只要我等能从此事中吸取教训，处理好即将到来的和谈之事，便一定能挽回今日的颓势。”

符玉与暗卫一同抱拳高声道：“我等必将誓死追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