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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刀光血影（第1页）

时间来到明崇祯四年（1631年）十月，延绥巡抚洪承畴接替杨鹤正式出任陕西三边总督，这是老洪真正迹的开始。

老洪这人是一个“雷霆派”，他主张对待所谓的“反贼”要施以雷霆手段，他对各路造反的“流民”施以杀伐果断的路子。甫一上任，就对各路义军来了一顿“爆锤”。因此，在他的任上，除了刀光剑影，就是血雨腥风。因此，陕西人给老洪起了个外号，叫做“洪剃头”。

在老洪接任三边总督的时候，陕西的形势还是相当严峻的。陕西“流寇”中实力最强的神一魁也被手下人挟持，在宁塞堡重新造反。此外，还有大大小小不下数十支武装。同时，已经渡河跑到山西去的各路义军也是经常折返回来进行各种袭扰，再加上陕西本地的各路中小规模的“流寇”，陕西官府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在此关键时刻，朝廷任命了曹文诏为延绥东路副总兵，前来协助参与陕西的“剿寇”。

曹文诏此人可是一员猛将，早年间在辽东从军，一直和后金八旗劲旅交手。崇祯二年冬皇太极入塞，曹文诏跟着蓟辽督师袁崇焕入关勤王，立了不少战功，一路从游击升到了“副总兵”这个职位。等到后金退出长城，遵永四城收复，后金的威胁暂时缓解了，崇祯马上将这员猛将西调到了剿灭“流寇”的战场上。事实证明，老曹的到来，陕西境内的空气中又增添了不少“血腥味儿”。

曹文诏所部虽说只有区区三千人，但都是从辽东战场上下来的精锐部队。这些人和八旗兵交手多年，个个都是优胜劣汰后剩下的强者，他们骁勇善战、能骑善射，战斗力远非一般的明军可比。遇到以饥民为主的“流寇”，更是降维打击般的存在。除了部下战斗力强悍，曹文诏还有个特点——斩尽杀绝。别的将领一般都只杀“流寇”的核心成员，对被裹挟的流民遣散回家。而这位老曹同志则不同，他主张对“造反派”一律杀光，以绝后患，倒是跟“洪剃头”有点儿“臭味相投”。

而陕西的各路“流寇”，限于他们的“素养”，既没有统一的指挥，也没有稳固的根据地，队伍也主要靠饥民来组成，正规军也不多，纪律松弛。可以说，这些“泥腿子”们的战斗力跟当朝的嫡系“中央军”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任何可比性。因此，这些义军在面对曹文诏这员大将时，基本上都是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而老曹打“流寇”的战术也非常简单粗暴——他自己率领重骑兵正面冲击，冲垮“流寇”的阵形后，再让轻骑兵跟进追杀。各路“流寇”在面对老曹的疯狂战术时，也都纷纷扑街，这只能用一个“惨”字去形容了。

这其中先被干掉的就是王嘉胤。

崇祯四年六月，曹文诏率精锐骑兵在山西阳城夜袭王嘉胤大营。王嘉胤当时喝得酩酊大醉，稀里糊涂就被砍了脑袋，手下数万人马也都一哄而散，只有少部分人在王自用的率领下得以逃脱。

王嘉胤命丧黄泉之后栽在老曹手上的便是赵胜。

赵胜自从在崇祯四年五月造反的事业重新“开张之后，便带着六千部下跑到了山西，他想跟其他各路义军抱团取暖，这样不至于被老曹给“一锅端”。没想到他这次又遇上了老曹这个“丧门星”。九月间，老曹的骑兵在山西石楼县境内追上了赵胜的队伍，赵胜半夜三更鼾声如雷，突然明军骑兵就冲到了他的帐前。慌乱中的赵胜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赤身裸体中就被明军一刀给结果了小命儿。

对洪承畴来说这当然是极大的利好消息。下面的这一步，就是确定剿讨的总体部署了。

此时的陕西连年遭灾，赤地千里，形势不容乐观。陕西的各路义军都纷纷跑到山西找食吃，留在陕西本地的大股“流寇”主要就是神一魁的人马，其他各路都是中小规模，容易对付。因此老洪的战略目标很明确——必须集中主要力量打击神一魁。

神一魁的这路人马，虽然实力不俗，但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神一魁接受招安以后，因为对朝廷忍气吞声，导致兄弟们对他十分不满。重新造反的神一魁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这就决定了他在这个集团内部不可能当“大统领”，因此，这个集团是处于“群龙无”的状态的。

神一魁重新造反后没过多久，就跟手下的头目黄友才闹翻了。黄友才一怒之下竟然把神一魁砍了。而其他几个头目“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都不服黄友才，领着人马自己单干去了。就这样，神一魁原来的一个集团就这么分裂了。这就是农民起义的失败的本质所在。

崇祯四年十二月，洪承畴调集各路兵马直扑庆阳府的环县，先剿讨围攻环县的黄友才部。此时神一魁集团经过内部分裂，黄友才手下只有万把人，很快就被打得土崩瓦解了，黄友才也在突围时被明军用火铳干死。此战，明军光斩获的级就多达一千一百多个。

解决了黄友才之后，老洪马上转兵去攻打“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这一帮“小喽啰”。这一路人马自打和黄友才决裂以后，便一路向南跑到了庆阳府境内。这支队伍足有四万多人，加上随军的家属，总数已不下十万人。可谓是人多势众、声势浩大，但粮草的消耗也同样巨大。此时的陕西境内连年灾荒，又兵荒马乱，早就没粮可抢了，要抢粮只能去攻打城市。而且县城还不够，喂不饱这么多人，必须攻下大一些的城市才行。因此这一路人马就开始围攻庆阳府，指望着攻下府城能吃饱肚子。庆阳府守军不多，被这么多“流寇”围城，急得团团转。千钧一之际，洪承畴的援军来了。

崇祯五年（1632年）二月，洪承畴亲率大军一路疾进，只用了短短四天就走了五百余里，突然出现在了庆阳府外围。义军和官军刚一交战，就被曹文诏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一败涂地。“红军友”、“李都司”、“杜三”、“杨老柴”几个头目见势不妙，扔下随军家属和辎重，带着精兵赶紧跑路。而曹文诏率领麾下的骑兵一路猛追猛打，将“红军友”他们几个追得筋疲力尽，怀疑人生。就这么着被曹文诏撵鸭子一般撵了十来天之后，义军已经是又饥又累、军心涣散，大批士兵撒丫子跑路去了，队伍也就只剩下万把人了。

到了三月中旬，明军追击到镇原县西濠村，开始对义军起总攻。没错儿，这一战毫无悬念，义军大败。“杜三”、“杨老柴”被捉去砍了脑袋，“红军友”、“李都司”侥幸逃脱。此时，他们的手下只剩下了千把号人。

曹文诏自然是不肯放过他们，他要扩大战果。在老曹的持续加压之下，义军内部终于生内讧，一部分领决定向老曹投降。他们砍了“红军友”的脑袋献给了曹文诏，但依然难逃一死。而“李都司”再次侥幸逃脱。眼看着弟兄们大部分都“死翘翘”了，“李都司”心里也在此时变得哇凉哇凉的了。他在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决心报仇雪恨，宰了老曹这个王八蛋。但问题是现在自己的手下只剩下区区几百人，拿什么实力去跟老曹这员悍将对抗啊。于是乎，他便跑去联络各路英雄豪杰，请求大家一起联手干掉老曹这个“刽子手”。而此时的老曹已是“名声在外”、“声名远播”，各路的“流寇”们也都知道了老曹手段的厉害，谁敢触碰他的底线那就得脑袋搬家。只有大家联起手来干掉这个杀人魔王，大家才可能有活路。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本来就是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各路义军竟然破天荒地决定来一次“三军”联合作战。

而在此时，跑去山西的流寇“不沾泥”张存孟又从山西跑回了陕西，大旗一树，很快又招揽了上万的饥民，开始进攻米脂、葭州（今陕西佳县）。东线告急，洪承畴马上挥军东返去迎击张存孟，西线这边就交给了曹文诏来处理。

“李都司”等各路人马认为，为兄弟们“报仇”的时机到了。

这年五月间，“李都司”联合了“可天飞”、“郝临庵”、“刘六”、“独行狼”等几路义军，总兵力不下数万人，他们决心对曹文诏进行一次“包饺子”。他们先出兵围攻合水县（今甘肃合水县），以引诱曹文诏前来救援，来他个“攻其所必救”。主力则都埋伏在合水以南的群山中。这老曹一听说合水被“流寇”围攻，立马指挥部队去增援。而义军刚一交战便迅败走，老曹对“流寇”们已经是赢麻了的状态，根本不知道他们竟然还会使用“诱敌深入”的战术，直接一路闯进了义军的伏击圈。此时，附近的山头上数万义军奔涌而下，将曹文诏的人马给团团围住了。《孙子兵法》所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这批“流寇”拥有了多于老曹十余倍的兵力，又抢占了有利地形。所以说，大家也满怀信心地认为：这次老曹的脑袋铁定是要搬家了。

不成想，老曹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眼看着自己部队被围，却纹丝不乱，大有“百万军中取上将级”的心态。他亲自持矛跃马，来回反复冲击包围圈。“曹”字帅旗所到之处，义军们纷纷倒下。他手下的人看着老曹如此勇猛，顿时士气大振。在老曹的精心指挥下，义军队伍最终全面崩盘，士兵跑得漫山遍野，被曹文诏的骑兵追着屠杀。此战，义军尸横遍野，阵亡者不下万人。大家精心谋划的战术竟然被老曹给来了个“反杀”。

事已至此，能有啥办法能解决困局？对一群食不果腹的农民军来说，答案是否定的。

五月间，洪承畴彻底打垮了张存孟，老张也被捉去砍了脑袋。紧接着老洪在东线，曹文诏在西线，两边儿同时对进，逐渐把残存的义军队伍压缩到了宁塞、安边、定边以南，庆阳、合水、环县以北的狭长地域内。这个区域人烟稀少、土地贫瘠、粮草不济，残存的数万义军根本无法获得足够的补给。时间久了，这些士兵们个个是士气低落、惶惶不可终日。

老洪老谋深算，自然也就知道义军们现在正处于穷途末路的境地。因此，他果断抓住此良机，在义军内部大搞策反。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义军的队伍里很快就拉出来一大帮出来“投诚”的二五仔。在这些二五仔们的帮助下，到了十月间，老洪终于攻破了义军防守的最后一个据点。“李都司”、“可天飞”、“郝临庵”、“刘六”、“独行狼”等义军领不是被明军剁了脑袋，就是被自己手下的二五仔给捅死了。一时之间，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要说老洪真是无愧于“洪剃头”这个名号：他将五十八颗义军领的脑袋送到庆阳府城，挂在城墙上示众；又把一千多被杀的义军士兵的脑袋砍下来，做成“京观”，以吓唬那些胆敢反抗的屁民们；到最后，老洪还背信弃义地将已经投降的四百多义军士兵给活埋了。心狠手辣者，莫过老洪也。

崇祯五年十一月，老洪出任三边总督仅仅一年时间，陕西境内的“流寇”基本就被他给清剿完了。这一年内被他杀掉的义军起码有十几万人，如果再加上被无辜屠戮的百姓，总数可能有数十万之众。

而在陕西的一墙之隔的山西境内，义军队伍却在不断展壮大，他们没多久就开始挺进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