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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完了？」店裡的師傅問他，又說，「不是叔多嘴，你家裡什麼情況，還跟那些人混，有出息嗎？」

陳曉陽聽得煩，又不得放低姿態，「知道了叔，你別跟我媽說。」

「你這孩子……我不跟你媽說，但你得跟那些混子撇清關係，再說了，李老師是真心管你，要是不管你，放你進他的班級做什麼，就你的成績做秤砣嗎？」開車的師父發動麵包車，趁機把嘴上的煙塵抖落到窗外。

陳曉陽家裡是單親，媽媽患了心臟病，身子弱，不能有過於激烈的情緒，諸如生氣、傷心過度等。不過離婚了也很好，至少那酒鬼老爸終於不再對他們母子倆施暴了。他小叔李磊，也就是他班主任，前幾年轉來這邊當老師，目的就是照顧他姐和管教被他爸影響的陳曉陽。

而他在與他爸、周遭環境打交道時，也平淡地接受了街坊所謂的「這孩子像他爸一樣」的言論。這次他在考場上作弊被當場抓住，也像應驗了一樣，是無數次證明後得到的結果。

這件事氣得李磊火冒三丈，差點丟了師德蹦起打人。

李磊知道陳曉陽不學無術，從小到大沒個端正的態度，這事瞞不下去，只好跟他媽李依說，李依又生氣又失望，加上身子骨虛弱，當即發了場大病，住進了醫院。

李依住院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以前還有比這更惡劣的事，她聽說後都沒有這次病得這麼厲害。陳曉陽看著媽媽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醒來後卻只是看著他，不曾多問一句其他，還囑咐他不要學壞，「好好吃飯，媽媽又生病了不能給你做飯了，你要聽你小叔的話……」

他放在褲邊的手不住地顫抖，偏過臉，學那些不良生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眼前卻過篩似的想起他媽失望難受的神情，還有李磊屢次苦口婆心的勸說，分明李磊就不是一個苦口婆心的人，卻總是對他這個便宜侄子耐心上許多。

是塊石頭都被感化了吧……陳曉陽想。

轉頭再看媽媽的時候，她已經閉上眼睛休息了，只有床邊機器上孱弱的曲線提示床上的人還有呼吸。

一瞬間陳曉陽心裡充滿多年以來壓制不住的恐懼，其中有那麼一絲後悔。

第12章陳曉陽

「到了，下車搬東西吧。」師傅提醒。

陳曉陽回過神，下車搬東西進店裡，不經意間看見昌吉天他們，坐在中間吞雲吐霧的是他堂哥昌候天，人稱綠海龜或者綠毛。這曾經是他幻想過的一幕。

「哎！陳曉陽！」昌吉天也看到了他，「過來給我哥敬杯酒！」

陳曉陽把箱子遞給酒保，老實地走過去。

「大哥好。」他說，接過遞來的酒水一口氣喝乾了。

「這小子挺上道啊，坐吧，」昌候天痞笑著，「聽你們說讓我去收拾個人啊？可大哥我從來不插手學生的事啊，一不小心就惹禍上身……」

「哥，對方不過是個死讀書的小白臉，不用怕。」昌吉天又給他哥倒了杯酒，眼神示意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長劉海男生。

「大哥，這……這是一點……小心意，您……您收下當買個下酒菜……」那男生把錢遞過來時手都在發抖，嘴上哆哆嗦嗦說不麻溜。

「哎呀，」昌侯天喜上眉梢，手上沒接，但話里的意思卻很明顯，「你們還是學生呢吧？哪來的錢啊，我收了會不會當我勒索你們啊？」

「哪能啊，我們是自願的，拿來孝敬哥的。」昌吉天扯過那錢，塞到他哥手裡。

「行吧。」他吸了一口煙，等著其他人的表示。

圍著他坐的幾個學生都拿出錢給昌候天，只有陳曉陽一動不動。

昌吉天碰了他一下，「愣著幹嘛，給見面費啊，不想收拾林然那小子嗎？」

「我沒錢……」陳曉陽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小子怎麼回事，要不是你，我們幾個會挨處分？」昌吉天低罵了一句，「隨便給多少，看你心意，過幾天我哥他們幫忙收拾那小子，到時候你愛去不去。」

之後他又啐了一口，「他媽的裝什麼呢，你不就是跟我們一個路子的嗎？不願意幹這事之前上趕著湊過來做什麼……」

陳曉陽惱火，摸遍全身只搜出了今天的飯錢，放桌上說還有活干就出去了。

「怎麼回事啊這麼慢？老闆要扣你工錢的……」師傅摘下香菸說。

「碰到了幾個同學聊了會。」陳曉陽又繼續搬運東西放到地上，跟說：「叔你先回去吧，我自行車在這邊，等會我自己騎車回去。」

那師傅搓了搓手，回他：「行吧，那我回去了，你搬完東西後記得跟對方確認單子，把單子拿回店裡再回家，聽叔的，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兒，別總跟那些垃圾玩。」

「知道了。」這次沒再不耐煩，陳曉陽揮手告別師傅，把地上的這堆小山似的箱子搬到店裡，也幸好那幾家店都連著，為他省去不少力氣。

他幹完活後從以前停車的老地方解鎖單車，才一出路口又碰上了昌吉天他們。

他往後躲進路燈的陰影里，避開那幾個人。

沒了飯錢，他又不好意思去李磊家蹭飯，而且這個點了去了也是被罵一頓。

他簡單洗漱之後進了廚房找吃的，意外的發現鍋里熱著飯菜。

把菜端放到飯桌上，吃了幾口差點吃吐，不用多想肯定是他小叔做的，因為實在太難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