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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用最簡單的方法讓張家從這座城市消失，只是他無法掌控李楠，最難的是如何才能讓李楠徹底死心不再和張曦來往。

他比誰都清楚李楠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萬一李楠真的要拿一輩子和張曦耗下該怎麼辦？

李楠回到座位臉色很不好看，心一陣一陣抽疼，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只是想起張曦在談及家世時臉上的嘲諷和無可奈何讓他心疼，哪怕自己因為這個人潰爛至無一處完好，他都會因為張曦臉上那一抹稍縱即逝的不快擔心。

他喜歡看張曦不怕天不怕地朝誰都敢揮舞拳頭的樣子，甚至想將橫檔在張曦面前的攔路石全都掃平，在他的縱容下可以肆無忌憚地歡喜憤怒，不必因為任何人而委屈自己低頭。

從他擁有學生這個身份起，他從沒有因為任何人和事分神，偏偏遇上了張曦，讓他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陽光從窗戶上鑽進來，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張曦微微眯起眼，餘光掃向旁邊的人，那人低著頭不停地拿著手機敲字，這一堂課不管張曦什麼時候看過去李楠的姿勢工作沒有一絲改變，開始忍不住好奇這人到底在做什麼，脖子受得了嗎？

劃開手機，李萌的對話界面還躺著他躲在小房間裡笨拙的疊星星的照片，還有那一長串怎樣才能哄好男友、追求必勝大全、如何做好男朋友……直到最後怎樣才能給對方足夠的安全感和有個公主病女友怎麼辦的搜索歷史截圖，看起來冒著滿滿的傻氣，可又有點可愛。

張曦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怪圈，在原諒和不原諒中不停糾結，直到下課也沒有個結果。

倒是旁邊的李楠終於坐直身體，抬起胳膊揉著發酸的脖子，照舊用那雙熱切的眼盯著他，小聲地說：「我走神了，你能幫我講下知識點嗎？」

全校學生學習的榜樣，老師眼中的寶貝居然讓他幫忙講知識點？開什麼玩笑，他不客氣地回了一句：「沒聽。」

是真的沒聽，一節課全都用來思考人生大事哪兒還顧得上聽老師講了些什麼。

急於表現自己的人總是能見縫插針找准機會，秦隨轉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李楠的聲音沉了幾度：「秦隨，管好你自己。」

這一聲警告讓秦隨只能動作僵硬地轉過去。

張曦的手機就在這時響了一聲，拿過來打開一看發信人，驚訝地看向李楠，那人心虛地轉開視線，染上紅霞的耳垂已經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這條消息很長，從開頭到結尾張曦看的很認真，心裡又開始忍不住咕咚咕咚的冒泡泡。

這是一篇集檢討、道歉、懇求為一體的千字小作文，尤其是自我檢討那部分，張曦覺得這人是不是在自己身上戳了道口子從裡到外翻了一遍，毫無保留地掀翻了老底。

李楠把致命的弱點交到張曦手上，敵人眼中散發出耀眼光亮的地方有一小塊容身之地，清楚地寫著張曦獨有。

正值年少輕狂，把自己的命和另一個人綁在一起，幼稚又瘋狂，但不可否認，這是李楠第一次真正的叩開了張曦緊閉的心門。

尤其是結尾那部分委屈、熱切、期盼的保證讓張曦心情大好。

李楠很有耐心，貪婪地將張曦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都刻在腦海里，直到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他把自己的杯子遞過去討好地說：「你要喝嗎？」

張曦眼睛看向別處，伸手接過杯子抿了兩口，還回去。

李楠突然覺得自己人生中有一縷耀眼的光強硬地穿透烏雲，熟悉的光明和溫暖籠罩著自己，終於露出輕鬆笑意。

幸好張曦沒有完全把他踢出局，幸好還有一絲縫隙讓他得以擠進張曦的人生，雖然狼狽卑微。這與他來說也是十分有意義的一堂課，摸索總結出來的經驗足以讓他再遇到同類情況時快完美解決問題。

冷戰這個玩意兒十分不適合他，從此他的人生中再不會有這個詞出現。

中午去食堂，杜子恆咬著筷子眼睛不住地瞥向李楠跟前的糖醋排骨，討好地說：「楠哥胃口不錯啊，我說怎麼那麼快就賣光了，原來全在你這裡。你說這人心怎麼老往歪長？之前咬牙切齒怎麼怎麼的，事情一翻篇，鐵哥們都得靠後站。」

李楠主動將張曦幫他買的那盤糖醋排骨放到中間，平心而論，他能在短短的時間裡掌握這麼多戀愛專業知識多虧杜子恆點醒了他，幾塊排骨不算什麼。

張曦專心吃飯，一張不怎麼大的臉快埋進碗裡了，壓根不顧身邊人在說什麼。

他其實有點害羞，和好鬧掰都跟一陣風似的，狠話不要錢一句一句往外蹦，沒想到幾個小時以後他們又重坐在一起吃中午飯，也不知道打的是誰的臉。

「別光吃飯喝點湯。」

李楠將自己碗裡的湯放到張曦手邊，看著那人抬頭，被辣的越發紅潤的唇好看又甜美，尷尬地摸了摸下巴，說起來鬧了這麼久罪魁禍就是因為一個吻。

到現在才覺得這一段時間的折磨和痛苦看起來甚至有些可笑。

吃完飯回教室，李楠走在前面，張曦落後一步。

他抿了抿唇，拿出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手快往李楠手裡塞了個東西，聲音悶悶地不自然：「吃了這個心裡就不苦了，我是急了才說那些……」

李楠攤開掌心看著躺在裡面的棒棒糖，笑得陽光又溫暖，柔聲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總愛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