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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抑鬱是場持久戰，6野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不想去？」他問。

許清荎想了想，勉強地勾起唇角，「我不想當寄生蟲。」

6野佯裝不樂意，「不願意被我養唄？」

許清荎無奈地推他一把，「6總，二十多歲就退休坐吃山空，你好意思嗎？」

「好意思啊。」6野溫柔地撫摸許清荎長長了一些的碎發，有些事不用急於一時，他轉移話題，「這回不剪了，留起來吧，我喜歡給你吹頭髮。」

許清荎沒順著他的話，他認真地轉過頭來，把視線從窗外轉移到6野的臉上，他說，「再休息幾天，我想工作。」

6野思索片刻，「也行，但不能累著。」

許清荎又說，「我問過靜安醫院那邊了，狀況好的話，下個月可以把許暢接出來。」

「好。」6野沒有一點猶豫。

「surprise!」不之客推門而入，打斷了他們兩個的對話。

6野本來就是站著的，許清荎也站了起來，睨了蘇遙一眼，「不是說過別往這兒跑了嗎，大明星？」蘇遙最近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紫微星的運道，天降大餅一個接著一個，打開電視娛樂聞，一天能看到他三四回。不過，這只是許清荎心底的疑問而已，房間裡的其他兩個人心照不宣。6野跟6驍吵得不歡而散，也有這方面原因，6驍太霸道獨斷，壓根一個字也不許6野打聽。而以他尷尬的身份，更不適合找蘇遙溝通。他能說什麼，說他哥是個渣男，必須離遠點兒？況且，他跟他那個名義上的嫂子關係還不錯，這讓他更加難以啟齒。許清荎這邊情況堪堪穩定一點，他還沒找到說這件事的機會。

蘇遙顯然也不願意多談，他來過兩回，除了今天，都是刻意找6野不在的時間。弄得許清荎差點兒誤會，這兩人是不是又為了關於他治療的事鬧彆扭了。

「好心當做驢肝肺。」蘇遙摘下帽子口罩什麼的，癱倒在沙發上，「我趕了紅眼航班才擠出三個小時的空閒來探病，不感動就算了，還諷刺我。真是嫁出去的漢子潑出去的水，胳膊肘淨往外拐。」他對著許清荎說話，末尾轉頭朝6野做了個鬼臉，「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6野不跟他一般見識，「別辜負了你這三小時，你們先聊，我去辦出院手續，你走的時候提前給我打電話。」

「嗯，挺有眼力價的。」蘇遙評價。

許清荎給了6野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別跟小孩計較。

6野還了他一個擁抱，轉身出門。

「切，小心眼兒。」蘇遙抱怨，「他這明顯跟我示威呢，你也不管。」

6野關門的時候聽到了，懶得反駁，他有更重要的事。蘇遙來得正好，十分鐘之前，白濤給他發了一條信息，約他到醫院對面兩條街之後的一家茶館見面。

有什麼事不能在辦公室說？他心裡有點不託底，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他抵達的時候，白濤已經等在包間裡，他旁邊還坐著一個人。

「這位是血液內科的高主任，這是許清荎的……家屬，6野。」白濤稍頓了一秒，照直說了。高主任起身，「你好。」

兩人握手的間隙，6野的心緒經歷了三級跳。聽到血液科三個字的時候，他倏地一驚，第一反應是許清荎的出院檢查有問題，而且不是之前涉及的病症。但他隨即又一琢磨，如果單純是這種情況，更適合在醫生的辦公室進行通知，而眼下的局面，像是有醫療領域之外的私事要談。

6野坐下之後，白濤一句話也沒迂迴，開門見山，「高主任那邊時間不多，下午還有院裡的會要開，我長話短說。之所以約到這裡，是因為有點兒私事，作為醫生，不透漏患者的隱私是職業準則。但我現在是以許清荎朋友的身份，高主任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思來想去，」他瞥了6野一眼，「也是這一陣子看你小子確實靠譜，有些事不跟你說一聲我心裡過不去。老高，你跟他說吧。」

高主任也是個爽快人，「我和清荎認識得有十三四年了，我是他媽媽和妹妹的主治醫生。這件事吧，如果老白那天沒看見他來找我的話，我也不會主動說出來。」高主任不賣關子，「清荎應該和他媽媽、妹妹沒有血緣關係，具體情況我不清楚，這件事是彤彤偷偷告訴我的，我沒有和他確認過。因為她們母女兩個的病症具有很明顯的遺傳因素，所以最開始我建議清荎每年做一個預防性檢查，他也沒有反對，可能是不想被別人知道。」

高主任所知曉的也就是這些，那天白濤在看到許清荎出現在他辦公室之後，單獨去找過他。兩人是老同學且私下關係很好，他信任白濤，又擔心這個秘密可能對許清荎的心理狀態有影響，就跟他說了。

高主任走了之後，白濤又和6野聊了一會兒。

「之前我就覺得有些違和的地方，但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現在連起來去看，他很可能是被收養的。」

6野突然想到一個細節，許清荎跟他說過，他身份證上的生日是到了京城之後，為了符合上學政策修改的，而他實際的生日是在11月25日，6野還用這個日期做了自己的手機鎖屏密碼。這其實沒什麼，6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樣清楚，他當時感慨了一句，「原來你是冬天出生的啊。」許清荎回他的是，「大概吧。」他說，「這還能大概，你得健忘症了嗎？」許清荎說，「是啊，是啊。」兩個人鬧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