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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凛冽的目光落在她的上。扶熙在她话音落后半天,才终于淡淡道:“皇后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他注视她,漆黑眼眸冷冽,毫无重逢温情可言,唇边也不曾有一星半点笑意。
絮絮睁大眼睛,心底却想,除夕夜他带着赵桃书去城楼观礼,难道很有规矩么?
但话到嘴边,她猛然记得太皇太后此前告诫她,就是她这直性子太能惹事生非,让她务必不能这样率直了;絮絮这才把话拐了一拐,低低说:“皇上,这么久没有见臣妾,就只想跟臣妾说这些嘛。”
她能自称一句“臣妾”,已是大大有规矩的了。
扶熙长眉微蹙,沉默半晌,终于换了话头,道:“皇后怎么独自在寒香园?”
絮絮笑嘻嘻一股脑儿说出来:“皇祖母说,薄阴微雪,正适合什么什么……赏梅煮酒,便领着臣妾来了。”她顿了顿,瞧着扶熙的面色,但看不出什么,她便又自己续道:“皇上也是来赏梅的么?”
不对,絮絮话出了口,就想起中午那会儿小吉祥分明说他忙着处理战事,这时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什么花呢?
也难说,或许是事情太繁杂,他便来此散心?
她是如此想着,也就如此问出:“中午那会儿,皇祖母着人去请,皇上怎么不来?皇上若来,也不会枉费那位丰州厨子做的西北羊肉锅子,实在可惜……。”
扶熙掀起眼睫,静静看她一眼,絮絮琢磨着他不语是个什么意思,那边宋成和倒是机警,忙地答道:“是奴婢该死,那时皇上看了一宿奏章,正在休憩,奴婢怕扰了皇上,这才瞒了寿宁宫的人。奴婢该死。”
絮絮奇怪地瞧向宋成和,这小老头怎么连太皇太后遣来的人都敢私自拦了。
这时扶熙沉冷开口,对着宋成和:“下回太皇太后若差人来,不准私自拦下。此次失职,罚俸一个月罢。”
宋成和忙不迭谢恩。
絮絮心底了然了,立即弯了弯眉眼,说:“皇上原来不知,原不能错怪皇上。那……皇上可是忧心国事,所以来散心?臣妾陪皇上走走罢?”
扶熙的目光便避也不避地对上她,嗓音不急不缓:“既然皇祖母也在,朕自当去给皇祖母请安。”
这有些出乎絮絮的预料,她愣着“啊”了一声,暗暗思索,确没有长辈在场而不去拜见长辈的道理,应得直快,“皇祖母就在那边的亭中——”
也是这时,她睫羽上又落下雪花,沾得凉意,她方才抬手挡了挡雪,说:“雪下大了——咦,宋公公怎么没有撑伞?”
宋成和恨不能自己可以隐身,在一旁戳着,站也不是退也不是,还不如刚刚领下送贵妃娘娘回去的差使。
小顺子正要抢答说他们出来时撑了把伞,现下或许是被贵妃娘娘撑走了,贵妃娘娘一同带走的还有皇上身上原本那件银白的斗篷;然而被师父一记眼刀递过去,立即闭上嘴一字也没敢漏出来。
絮絮等了这半晌才听宋成和笑道:“是奴婢的不是,出门时见雪还没有这样大,便给疏忽了。”
絮絮转眼瞧见小顺子怀里抱的自己的斗篷,旋即松开扶熙的腰身,抱过斗篷,不由分说地就踮起脚尖要替他披上。
扶熙没有动,跟这满园里的梅花树似的,絮絮心底嘟囔,他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宋成和果然也是个没用的。
她替他系上斗篷的系带,专注之际,扶熙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髻上,那支璀璨瞩目的凤皇钗。直到她大功告成。
她极自然地就要去挽他的胳膊,照往常来说,他一定是要避一避的,但这回没有。
絮絮心底胡思乱想起来,一面走,一面不住思索,莫非真是应了民间俗话“小别胜婚”?他嘴上不说,或许心底也正是……像自己一样想念她?
抬起眼睛,雪重了几分,片刻的伫立已在扶熙的鬓间落了层白,她便下意识抬手要替他拂去雪花,他也没有避。
园中原本寂静,忽然那边花树跟前又传来人声,原是几个宫女太监路过,绕出来请安。
絮絮忙住了手中动作,还能记得要在人前维持她威严的形象,不能被他们觉得她轻挑;方要收回,扶熙伸来一只手,已轻按在她手背上。
她略微疑惑地抬头,手堪堪停贴在他锋利冷峻的侧脸上,温度甚寒,那边的几个宫女太监见状忙地无声退开。
絮絮心底一下子又开始小鹿乱撞,指尖触到他的时候,甚至还颤了一颤,她还觉丢人时,扶熙堪堪开口:“走吧。”
他才松开手,令絮絮恍然生了种他很不舍的错觉。似连他转头的一刹,她也瞥到他唇角微微一勾似的。但究竟有没有笑,她再仔细去瞧时,他全然又已经恢复成冰一样的情态。
第7章绿玉(一)
她同他走出一段路时,才慢知慢觉见,他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虽只虚虚一握。盈盈充足的杜衡香气已淹没了她,她总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
该说不说,这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实在很多,各宫中的都有,想来都是奉命折花回去插瓶。
在大庭广众之下同扶熙如此亲密还是她头一遭,手不自觉地就攥紧了些,小动作倒让他察觉到,目光淡淡点了过去。
为掩饰自己心中糟糕,絮絮左右一顾,只好自己扯了个话题,说:“这寒士卧雪,开得的确很好。难怪皇上喜欢,臣妾也很喜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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