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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糯苏寨三月会（第1页）

从土目府回到盐铺院子，李壮和禄蒙灵吃过午饭，继续整理采购的东西。

酉时，平常本该退去的赶圩人群此时却没有多少离开的，他们在圩市空地上一圈圈围坐，大糯苏寨土目府提供的木柴已经在一个个圈子中央堆搭起来了。有些等不及火堆燃起的年轻土人已经唱起来了。

吃过晚饭，李壮和禄蒙灵听到外面已经开唱了，就爬上自家院子后院围墙靠圩市空地的一个箭塔望楼，坐在上面看下面空地上围着火堆席地而坐的欢快人群，听他们唱歌。

“阿西里西、阿西里西，大家快来做游戏。丘都拉迪、丘都拉迪翁啊、嗡啊、啊呀。大家快来做游戏！阿西里西、阿西里西，人人快活笑嘻嘻。丘都拉迪、丘都拉迪翁啊、嗡啊、啊呀。人人快活笑嘻嘻。”

一开场就是全场合唱，简单的歌词反复唱好几遍，土人们的热情一下就被点燃了！不管人们平时遭受着什么样的困苦，这时候都高兴地又唱又跳起来。李壮也被感染，学了两遍，就搂着禄蒙灵应和着下面的人群一起唱起来。

对于三月会，李壮并不了解，于是禄蒙灵一边欣赏下面的歌曲和舞蹈，一边给李壮讲三月会传说。

传说是在古时候，糯苏、诺、纳、聂等族土人的祖先是一个强大的部落。这一地区其他外族无法和他们抗争。为了抢夺大部落占据的更好的土地，有外族于是想方设法挑拨离间，让他们内部产生了隔阂。他们内部有些人听信了谗言，中了奸计，于是强大的部落开始分裂成糯苏、诺、纳、聂等小部落。

小部落之间都认为是对方不对，于是他们自己相互之间经常生争执，甚至生械斗，造成部落成员出现许多无谓的伤亡。外族部落趁虚而入，占据了很多原本属于他们的好土地。

大部落的分裂严重破坏了这个地区原本和睦相处的宁静环境。分裂后的小部落头领看着越来越多好的土地被外族占据，他们则是被赶到了山区，于是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后来其中一个有远见识的部落领邀请其他几个领一起把当年的分裂重新分析了一遍，结果当然就分析出他们被外族算计了。

领们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同族对立下去，就在三月的一天他们和解了。于是他们以后每年都要在三月的这一天唱歌跳舞以示庆贺。大糯苏寨因为圩市是初一十五，就把这一地区土人们的三月会定在三月初一大圩这一天。

但是，从现在情况来看，三月会其实是因为繁忙的春耕结束了，大家也要休息放松一下。土人们借这个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跳舞，见见其他山寨的朋友，顺便赶赶圩换点自家需要的东西。

三月会另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相亲。土人们很多山寨并不大，人口也不多，很多人之间都有血缘关系，根本无法内部通婚。于是每年春耕结束，春暖花开之际举办三月会就成了很多适龄青年男女沟通了解彼此的渠道。因为山寨土人平时对外交流并不多，因此未婚适龄青年大多会参加三月会。很多青年的父母兄弟姐妹也会一起参加帮忙把关。

“咿哟哎，山茶花开朵朵红，哎哎，几十儿朵，咿哟呃哎，几朵花一蓬，哎哟哎，哎哟哎，几十几朵花一处，哎哟哎，哪朵向阳哪朵红，哎哟呃。”

这时，山茶花开朵朵红这山歌开始，在跳舞的人群停止了跳舞，开始围坐下来，有人开始给木柴堆点火。此时山边的落日已经不见踪影，余晖也即将散尽，天即将黑下来。山茶花开朵朵红这山歌就是斗歌开始的信号，一些对自己歌喉自信的未婚小伙子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展示自己了。

“送妹哎，送到了包谷林勒，包谷的叶叶豁死人勒；只要那情妹对我好哎，管它豁人勒不豁人勒。送妹哎，送到了豁麻林勒，豁麻的叶叶更豁人勒；情妹对我恩是好，要豁就豁我一人勒。送妹哎，送到了缸豆林勒，对着了缸豆诉真情勒；要学了缸豆成双对，莫学茄子打单身勒。送妹哎，送到了海椒林勒，对着了海椒诉真情勒；要学了海椒红到老，莫学花椒起黑心勒。送妹哎，送到了竹子林勒，对着了竹子诉真情勒；要学竹子长青翠，莫学巴茅一个春勒。送妹哎，送到了枕头边勒，手摸门栓喊黄天勒；要是那情妹一条心，我不在左边在右边勒。”

这时一送妹歌唱了起来，一个声音洪亮的男青年看来是希望尽快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涯了，也不管他应不应景，只要有姑娘应和就好。

“阿哥的山歌唱得好，只是阿哥心不好，晓得包谷叶豁人勒，还要妹妹去扯草。阿哥的山歌唱得响，只是阿哥人很恍，晓得豁麻叶豁人勒，还要阿妹往里闯。阿哥的山歌唱得会，只是阿哥人不对，唱歌你都不会选勒，你是找不到阿妹。”

这个姑娘看来是个泼辣的，开始讽刺那个声音洪亮的青年，这个歌词唱的大家哄笑起来，李壮也开怀大笑。禄蒙灵也忙笑着问李壮要不要把她送进豁麻林、包谷林、海椒林，李壮说我们家有长工，不用你进庄稼地。

中间有些男女唱歌搭上了，你来我往唱了起来，也有没成功的，被人唱歌怼了回来。不过这种表白方式有个好处，就是唱完就完了，不像说话如果呛上了就不好收场了。

也有个大胆的姑娘大胆表白，唱出了一送郎调。不知道是不是她中意的人也在现场，她只好追过来委屈示爱。

“送郎送到糯苏寨，天上雷公打下来。天上雷公莫打我，再送五里就回来。雷公打我我不怪，只求雷公听根来，唯求雷公体谅我，家中事样样我担待。送郎送到糯苏寨，眼泪花花把头埋，眼泪花花送郎走，只望我郎早早转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姑娘的表白感动了那个男青年，那个男青年开始回应：“喔呵，月头一出围墙来，不知老妹赶早来。晓得老妹赶早来，我就骑马杠轿来。”

女青年一听心上人回应，情绪也好了起来：“月头一出围墙来，不知阿哥赶早来。知道阿哥赶圩早，打鼓敲锣接前来。”

男青年继续回应：“两十几岁正当年，今朝不粘等那年。再过两年老两岁，金银粘污嫩娇莲。”

女青年赶紧表态：“两十几岁正当时，今朝不粘等哪时。再过两年嫁没人，新米一出老米滞。”

男青年也表态：“唱支山歌分妹听，山歌好比春江水。只要阿妹有心意，这山唱来那山回。”

女青年：“唱支山歌分哥听，歌声赛过百灵音。只要阿哥有本事，那山唱来这山听。”

男青年这是在介绍自己的婚后打算了：“阿妹对面听我讲，家中薄田有几亩。跟着盐铺好赚钱，明天就做盐担担。”李壮一听乐了，看来自己的盐担担分销计划已经在这一片有很多青年关注了。

女青年看来也鼓励男青年走盐担担：“阿哥真是好人才，老妹听了心喜爱。家中诸事哥莫管，担子挑出金山来。”

男青年一看大事已定，就想结束了对歌：“唱只添来唱只添，唱到月头落西天。白云做证歌做媒，哥把妹比心尖尖。”

女青年也达到目的了：“唱只添来唱只添，唱到花好月光圆。大山有情妹有福，阿妹对哥意绵绵。”

李壮一听，这一对看来是成了，要是自己真遇到他来批盐，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这个机智又能唱的土人青年怎么唱山歌。

圩市空地上欢快的人群一直又唱又跳直到深夜，这可能是这些人一年之中最快乐的时光了。等天明他们又要回去面临田税、地租、土匪、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