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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信念开始动摇（第1页）

一年忙忙碌碌，雷忠民与天斗却其乐无穷，与人斗也是其乐无穷。孙悟空暗中有神仙相助，百战百胜；雷忠民有张市长撑腰，顺风顺水。他想什么就会来什么，那真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大家众星捧月雷忠民居高临下一览众山，他豪情万丈要改天换地，似乎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雷忠民忽视了自己背后的张市长，张市长一年之后退休了，这一退休，整个改变了雷忠民的天空，接人的林市长显然是一个保守派，刘县长和他的执政理念不谋而合，两个人早已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呼风唤雨的雷忠民突然门庭冷落鞍马稀，而刘县长家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从此，雷忠民向上要不来资金，向下找不来个听话的助手，好不容易筹来些资金，工作进展却如老牛拉破车。工程完成不了，雷忠民吓问相关领导，他们却有一千个完成不了的理由。雷忠民没有耐性，敲桌子踢板凳，但是县委的其他常委不接话茬很有耐性，他们仍然恭敬地向雷书记问好，他们见了雷忠民的脸仍然是微笑的温暖的，但雷忠民明显感觉得到这种笑已经失去了水分。相反，告状信雪片一般飞到了上级领导的桌子上，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领导今日谈话明日一个告诫电话搅扰的他不胜其烦，这还怎么搞工作。

“看你子还能折腾几天！”刘县长冷眼旁观。雷忠民布置下去的工作，他仍然在认真地完成，可结果总不能让雷忠民满意，总不满意的雷忠民恨恨地数落责骂，但刘县长不急不恼，他告诫雷忠民党政要分家，你手不要伸得太长，要不你给上级建议党政一肩挑算了。所以你骂你的，刘县长该怎么样主意不变。

最终一切都要靠雷忠民亲自来完善、弥补，甚至从头再来。雷忠民事必躬亲，自然很累，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张可怕的铁网上，能看出去可钻不出来，又好似蜘蛛网粘住了脚，下不来只能吊在半空中，你要是使劲太大它还会把你弹回去摔个跟头。

的确，中国的官场无疑是蜘蛛网制成的，自己人，这张网会把你挂上去固定在一个上，按照长幼顺序享受你的人生。如果是敌人对手，这张网就是你的坟墓。

雷忠民不想等死，他感觉自己需要一个甚至几个贴心的得力的人来帮忙，这个时候他才意识自己一个人太势单力薄了，他要甩开这帮恼人的旧势力，但是他醒悟的太晚了。他后悔自己来到高平之后，没有注意培养几个得力的干将和心腹，没办法，这就是中国国情，这里不管干什么都讲究的集体主义，单打独斗注定你的悲剧结局。

就在雷忠民准备动手培养自身势力的时候，刘县长却先知先觉剑走偏锋率先向他起了进攻。他们利用地利优势，很快在全县范围制造出了一个雷忠民的新形象，这个新形象的特是粗鲁、简单、**、盲目蛮干、个人英雄主义、作风不正、喜欢逞能。

在雷忠民没有来之前，就耳闻高平有“四大帮”：多村帮、工里帮、状里帮、米源帮，这四股势力明争暗斗轮流坐庄，不管谁来这里主政，实际上真正的主人还是他们。雷忠民来了一年后，他们感到雷忠民这个人的执政思路是要彻底打破他们的宁静，和他们的所思所想完全背离，这是非常可怕的。其实他们也没有多大的追求，就是希望能够舒舒服服的当官、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样一直到退休就行了。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们自然拧成了一股绳，共同来对付雷忠民的新政。

雷忠民和他们不一样，太清高太异类在高平也没有政治基础，他的工作作风和以前“四大帮”遇到的不一样，他似乎要改天换地。照雷忠民这样展下去，他们一天都别想清闲，一辈子都将“暗无天日”，雷忠民的做法简直是对他们过去所称赞的套路的完全否定。他们长期的政治积累和磨练使雷忠民在政治伎俩上相形见绌，他们的阴招见血封喉，雷忠民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逼得狼狈不堪，伙子还是太嫩了。

雷忠民困兽犹斗，脾气越来越坏，锤子他娘的骂个不停。几年下来虽干了些实事，但被负面的影响逐渐抵消了，而且这个结果距离他当初的目标相去甚远，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急疯的，不疯掉也会平庸地死去。他相当沮丧，气已泄了大半。白天他望望窗外，蓝天当中的太阳仍然是那么明媚；晚上他孤身单影举杯望月，月光仍柔婉如水。他吟诵“今昔是何年”的古诗词，忍不住潸然泪下，内心深处那一执着开始融化，他开始劝自己何苦把自己把大家都逼得这么紧呢，慢慢地，心里的堤防终于垮了，最后彻底放弃了自己所要追求的目标。一场秋雨，雷忠民潸然泪下，家乡的人民，雷忠民对不起你们了，难道你们注定今生今世就多灾多难吗？你们受皇家瑞气护佑，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结果呀！

高平北高南低。南端沃野千里，北边山峦迭嶂丘陵逶迤起伏，但却在阳坡正对着太阳的缓坡上沿山脉依次盘踞着五座唐陵。依山而建的唐陵正是孔方里起高平引以为荣的根据之一。这些皇家陵寝依山为陵，雄伟非凡，居高临下，远眺，似卧虎盘踞；近观，若游龙出水。唐代的帝王要的就是这种气吞山河之势。

唐陵的山脚下，蓊蓊郁郁的参天古木，用层层叠叠沧桑斑驳的杏树柿子树，把忠诚洒满了冠盖入云的山尖，日日年年护卫着这些已经腐朽的肉身。这么一看，那个似乎还算是一个风水宝地。

可是平城并没有因为这些先皇的荫庇获得更多的恩惠，今天高平人的生活在摆脱了饥饿的困扰之后，显得更加迷惘，吃饱了肚子还能干什么，他们不知道路在何方，康的生活似乎还是遥不可及。

五六十年代，占主导地位的人口政策是人多力量大，国家鼓励生育，谁生的孩子多谁就是英雄母亲，老百姓也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牢记多子多福的祖训，惟独忘记了自己有没有能力把儿女养活得下去。眼看着床底下的鞋一双双在增多，他们却不知道把肚子空一空缓一口气。雷忠民的二娘一生一世养活了十三个儿女创了全村的记录，雷恒茂这跟下猪娃子差不多，甚至比下猪娃子还生得多，但靠天吃饭分的口粮不但量少也不稳定，每年都有半年他们都要去北边的铜官市换玉米维持生计，最后越生越穷，越穷越生，晚上光剩下在床上做畜生了。

一九八六年，我国第一次确定了三百多个个国家重扶持贫困县，之前上级来调查，当时在任的县领导夸大其辞，汇报高平的国民收入粮食产量在全省名列前茅并制造假象瞒过了领导，结果比他们还富裕的普县被定为了贫困县获得了巨额的贫困补助，而图了虚名的高平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救助，反而每年要向国家交纳数量可观的赋税，从此高平人虽更加辛苦，最后收获有限上缴完毕却所剩无几，经济展缺乏坚实基础自然愈加缓慢。

时至今日，雷忠民想改造县城没有资金，想建学校没有资本，想给教师工资也没有现款，处处受困步步为难，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恶性循环永无休止，只能怒骂前任缺德没有人性。东邻普县原本经济展水平就高于高平，再加上国家的补贴，经济更加达，远远地把高平甩到了后面。

对照普县，平城人牢骚满腹、怨声载道，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扭转局面。无奈之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指望他们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光宗耀祖为先人增光。上级领导赞美平城尊师重教，高考成绩辉煌，但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苦日子逼出来的苦果。

眼见得平城的高考成绩一年胜似一年，但好事又变成了坏事，考出去的大学生不少，但最后回来的没有几个，特别是重大学的学生那就更少了。人才的严重外流进一步制约住了高平的可持续展。秦东师范大学的学生来自关中十几个不同的区县，但多于四分之一的学生都来自高平。他们好不容易出去了，谁还再愿意回来受苦受累重复先人艰难的足迹呢。如此的高平县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让人看不到前途在哪里。

不过也有例外，八十年代末偶然回来了几个名牌大学生，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人才的短缺令求贤若渴的平城县委书记雷忠民一筹莫展。雷忠民在市委呆过，今日到这个农业大县主持政务，和人才济济的关中市相比，自然能感觉到平城缺乏相应的高综合素质的干部和科技人员。越往基层这一种感觉越强烈。这一种情况下，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干部文化程度就比较低，但素质越低，雷忠民反而觉得更加不好对付，他们没有知识但是有丰富的经验，这些官场经验应该比书本上讲的更符合实际，雷忠民感到自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不清了。这群世故圆滑的官油子快把田建设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