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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庚谋划着春节前签定合作协议,年后开市,太阳能就能贴上铁佛的牌子攻占市场了。
至于进设备搞生产,最快也要两三个月,先市场后工厂,创收第一。约好时间,带着焦、危两个左膀右臂,前往铁佛集团拜访。李总工原先被要求内退,对老总有成见,不愿随往。小和尚进大庙,踟蹰三人行。
铁佛集团成立于一九五一年,初为军工企业,七十年代末转型为民用电视机厂。八九十年代铁佛牌电视机全国闻名,是柳都地区规模最大的企业,高峰时年销售额二十多亿元,职工上万人。九十年代后期效益下滑,目前年销售额五个亿上下,而瘦死骆驼比马大,至少方程两倍,知名度上更是不可与之相比。现下,铁佛集团运营成本高人员负担重,正当他们为流动资金犯难之际,方程求租品牌厂房送上门来,认是品牌千金难买,要给小民企开价高高。
先前程家庚来过三回。头一回是九四年送礼买电视机来的,门口等待未得进入。二一回是九七年借用人家大礼堂举行职工联欢会。第三回是李总工入职后,带他到里边转了一圈。
再次走进铁佛集团的大门,程家庚仍然矜持不住而四处张望,为能跟闻名全国的品牌联姻而激动。厂区干干净净,七八棵光秃秃的大树矗立在破旧的办公大楼前,间或风从楼两侧吹来,出阵阵呜呜声。走进大楼,楼梯扶手锈迹斑驳,墙面上涂料脱落,程家庚仍然有种无形的压力。方程大厦再高大现代,亦无此处威严,威严来自于大国企的身份,五十多年的企业历史,墙上诸多从国家到省市领导人的莅临影像。这些,他统统望尘莫及。
也是初见铁佛集团邓总。穿过四个职员的办公室,先是会客厅,十几个座位的沙三面排开,正面一幅覆盖整个墙面的千里江山图,图上四个端正的大字“和谐社会”。穿过客厅外侧中式木制隔门,便是邓总的办公室了。三米多长的红木老板台背后,贴满整个墙面的书架上排满了图书。屋顶上大吊灯垂下,一地蓝色地毯从客厅直铺到办公室尽头。
头上已见些光亮,邓总招呼着与程家庚一行握手,客厅落座,秘书茶来。
程家庚说:“早想来向您请教,又怕打扰。”
邓总道:“方程的展值得学习啊,前两年解决了我们一些下岗工再就业。这次市里让咱们联姻,可以更好地取长补短。”
程家庚说:“邓总您客气,我们是小兄弟,小兄弟,是高攀铁佛的大船出海呢。”
邓总叫来安助理,与危无畏商谈合作细节。好不容易来一趟,程家庚请求参观。邓总如数家珍,展厅和车间内讲解了个把钟头。十年树木百年树林,企业亦然。单就生产管理跟工人素质而言,自己跟人家差半边城距离。越看越心虚,就请求邓总派员到方程讲课指导。
中午程家庚要宴请,邓总已在柳都宾馆安排。
程家庚宴请贵客时一般定在九楼,十楼也就是顶层旋转层他没有去过,那里是政府跟大国企世界。经由专用电梯直达顶层,进屋落座,铁佛集团办公室主任要来存酒。焦冬余、危无畏跟安助理不饮,程家庚只得奉陪邓总,邓总起酒预祝合作成功。静坐时行三百六十度,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品尝着美味佳肴,程家庚感觉跟大国企合作,远非一纸合同那么简单。心里瞧不上效益差还打肿脸充胖子,而脸上堆笑,时时处处表现出谦虚跟仰望。
酒过三巡,邓总出去敬酒,说外边有两桌需要走一走。一桌银行的,区农行贾行长升任市行副行长,各家银行头头们都在,得去敬敬各路财神爷。一桌政府部门的,驻深圳办陶主任调回柳都,几个部门给他接风,得去给领导们表示下。邓总出门,安助理马上把话题转移到合作上。看着安强严肃的神情,程家庚没想到国企里还有这样清流。
邓总回来,有人回敬,来来回回间酒气溢满房间。程家庚本也可借此机会去敬酒,贾行长熟识,市里那一桌即使没相识,开口不打笑脸人,总也能跟官员们亲近。但他懒得去虚情假意。偶也有一丝念头滑过脑海,倘若自己是这群人中的一员,跟铁佛集团的合作就轻松自然了。金融系统聚会,他觉着建行靳行长应该也在,按说自己欠了人家一份人情的,继而又想起来,还没有答谢他的女儿靳嫣然的帮助。
下午,危无畏和安强助理继续洽谈。方程意愿租用市区三分厂,安强表示三分厂有安排,可租用东郊六分厂。品牌租金每年五百万,厂区租金一百万,且要安排下岗职工。
没想到这般狮子大开口。六百万,等于白干两万多台太阳能,真真把方程当成了唐僧肉。针尖儿对麦芒儿,两人谈了五六天,租金停滞在五百五十万。宴请请不动,送礼送不进,找关系说情也说不了。守着金饭碗弄不来饭食,往外出租还真当个宝。但上赶人家,急在自己。僵持多日,危无畏报于老板。
同意租金数额,程家庚感觉吃亏,不同意,又一天天逼近春节,定不下就会影响开春大旺季。一时焦躁。刘东升无事,来正在装修的方程大厦闲溜。这个曾经叫做“亚细亚”的地方,乃是他挣钱福地,总有几分亲切。程家庚心头事道于小,刘东升说那个么,这事就是个利字当头。人黑话不浑,一语提醒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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