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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拉着缰绳,矮下身子凑到他旁边,压低声音:“你可知世子近来为何心情不佳?”
王勤生抓抓脑袋,他哪知道?他说是跟来伺候公子日常起居,可公子在江宁府一住就是大半月,出来之后一直忙碌于督建学堂,也就早晚见个面。
“许是触景生情罢……”王勤生低地叹道。
王宅失火一年有余,离京前他特地回去烧了一次纸钱,并未告知公子。
夫人生前总说江南风景好,待公子高中,她便同老爷到江南转转。这一路马车疾行,只路过湖州时公子突然喊停,马车在一处宅院前停了半盏茶的时间,公子也未下车,便又催着离开了。
当时他瞧着那宅院门口,挂着一对大红色的如意结。
从前逢过年,王夫人也会在宅子门口挂如意结。
公子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大概是想起他们的过世了罢。
马车内的裴宥倒未觉得自己心情欠佳。
江南之行耗时虽久,但一切都在计划中。徐知府交出的账簿,足以咬掉横行多年的两江总督。
此番两批人马一批押人,一批押账簿,若是有人按捺不住,去劫徐知府的囚,还能牵扯出更大的案子。
王宅失火一年有余,他早着人安排好王福与王夫人的日常起居,让二人于湖州定居。
此前路过湖州,他的确有些想去见一见他们,但最终只在屋宅前停留片刻。
到底是谁想要二人性命,还不得而知。而对方是否知道他们其实逃出生天,也不得而知。虽然早就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危,可直接将他们暴露在他人眼底,他不愿冒这个险。
他只是觉得有些燥热。
他向来不怕热,可离了江宁,越往北,心中那股燥意反而愈盛。
顾飞与王勤生在外说那番话的时候,裴宥正脱去了外衫,倚靠在晃晃荡荡的马车上,沉于梦境中。
梦中同样是嘉和十五年,五月。
他尚在江宁,未及返京。
徒白的信,标记着红色,一封封地递到他手中。
“京中返寒,温姑娘畏冷,梁氏不予炭火。”
“梁氏丢了一只碧玉手镯,翻遍温姑娘院子,在菱兰房中搜到,欲将菱兰卖。温姑娘苦求,用两匣饰换得安宁。”
“梁氏称病,让温姑娘侍疾,令姑娘整宿站在榻边,不得坐不得躺。”
“温姑娘侍疾晕倒,磕破额头,梁氏拒不喊大夫。”
……
“荒唐至极!”裴宥怒而将那些信甩在桌案上,朝外唤道,“顾飞!”
顾飞忙进屋。
“徐知府还未招吗?”
顾飞抬眼见世子满面阴戾,道:“尚未。许是……我们的人夜入江宁府,叫他察觉。”
裴宥眼底暗芒肆虐,沉冷的戾气沉溺其中:“那便用刑。”
“世子!”顾飞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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