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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妁妁其华我和我大舅(第1页)

“想什么呢?”我大舅捻着他米黄色的手串问我。&1t;p>

“想我姥姥。”&1t;p>

“你姥姥要是活着,今年一百岁了。”我大舅说。天更黑了,夜幕遮盖了铁营子的整个上空,夜幕下的铁营子模糊的辨不出了模样,我和我大舅还坐在马路上,望着前方那曾经熟悉的地方,有留恋,有想念。&1t;p>

“嗯,一百岁了,时间又过去了十一年,真快啊,大舅,你想我姥姥吗?”我问我大舅。&1t;p>

“想啊,咋不想,有时候想的厉害。”我大舅低下头,想了一下,又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姥姥,一个是你大妗子。”&1t;p>

“真的?”我怀疑的看着我大舅,我大舅今年七十八了,和我爸佟仁一样,这些年里,他也把家人折磨的疲惫不堪,把孩子们折腾的身心交瘁,我们有时恨他,有时又可怜他,有时誓再不理他,可转天我们又原谅了他,我们和他也是相爱相杀着。我大舅坐在黑暗里坚定的点了点头:&1t;p>

“真的,你姥姥和你大妗子,给了我生命的全部,可我,我对不起她们,想想,我后悔的啊...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对她们好,我要让她们高兴。”&1t;p>

“如果有来生....”我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如果有来生...”可惜的是,我们不知道有没有来生,也不知道来生还能不能再相识。&1t;p>

“那时候我也知不道是咋了,你们越不让我干的事儿,我就越想干,谁越说我,我就越要反抗,有时候啥也不为,我就是想和你们挣,就是不想让你们管着我,看着你们生气的样子,我心里得劲,爽快,解气,我那时候咋就成了个油盐不进的人呢,现在想想,我那是干啥啊。”&1t;p>

“是呢,那时的你那么讨厌。”&1t;p>

“嗯。”我大舅内疚的低下了头:“我也怪对不住你妈和你姨的,她们俩从小就让着我,有啥好东西都可着我先来,有一口好吃的也要留给我,也从来没和我顶过一句嘴,可我,除了给她们添堵,啥也没为她俩做过。尤其是对你姨,你姨那么不容易,我也没帮帮她,一直都是她帮着我,现在想起来,唉,悔的我呀!”&1t;p>

“嗯。”&1t;p>

“可惜,说啥都晚了,你们也不会原谅我,一个个的也不爱来看我,你说,将来我动弹不了了,她们会不管我吗?”我大舅说。&1t;p>

“不会。”我坚定地摇摇头,我知道我大舅指的是他的儿女们。&1t;p>

“那感情好,我就怕她们记恨我...她们记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对不起她们,是我伤害了她们,我不是个好爸爸...”&1t;p>

“是,你确实过分了。”我说。想着那些年我大舅对我的姐姐们横眉立目尖酸刻薄的样子,我就想批评他,可是,看着黑夜里他花白的头,后悔的神色,我又忍住了,我学着他的口吻说:“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就当你那时是更年期吧,就当你的更年期比别人来的更猛烈一些吧,以后你做个好爸爸就行了。”&1t;p>

“嗯,我也是那么寻思的——其实我老是想改,可她们平时连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也很少来看看我,见了面她们就对我急赤白脸的,没一句好话,没一个好脸色,除了指责就是埋怨,哪怕有一声问问我的冷暖,念一句我的好也行,可一次都没有,我就又没搂住的了火。”&1t;p>

“哈哈,你还挺诚实,大舅,其实将心比心,我特别能理解我的姐弟们,我们小时候生活那么困难,刚有一点好转你就开始闹腾,一直闹腾了那么多年,害的我大妗子离了家,害的她到离世也没享上几天福,作为儿女能不对你心生埋怨吗!况且这么多年了,你连句软话都不说,她们生气也是正常的,有时候话赶话的说几句狠的,作为父亲你要理解,别老揪着不放了,以后你不要老和她们呛呛了,你什么也别说,也不用解释,就让时间来冲淡过往的一切。”&1t;p>

“中。”我大舅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可也知不道往后她们还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对我好?”&1t;p>

“难道她们现在对你不好吗?”&1t;p>

“也不是不好,就是一年到头到我这儿也不过三回。”&1t;p>

“你愿意她们来吗?”&1t;p>

“当然愿意,我巴不得呢。”&1t;p>

“哈哈,可你现在不需要她们照顾,你什么都能干,她们自然来的就少,往后你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我相信她们一定会来的,你觉得呢?”&1t;p>

“我觉得也是。”我大舅喯都没打的说。&1t;p>

“你看,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你放心吧大舅,她们一定会的。”&1t;p>

“嗯,会的,我等着...”&1t;p>

“好,你也要努力,要改一改自己的毛病,做一个你心目中的好爸爸。”&1t;p>

“中。”我大舅又坚定地点了点头。&1t;p>

我和我大舅坐在马路上,夜黑透了,星星很亮,风很温柔,周围很安静,我大舅又卷了棵烟,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抽着他自己种的卷烟。我大舅拿出一张很小的长方形纸,往上面撒上些许烟叶,那细碎的烟叶焦黄干枯,散着浓烈的味道,我大舅熟练的卷好烟,掐掉烟尾巴,点上火儿,吧嗒吧嗒的抽起来。烟花忽明忽暗,映的我们眼前忽黑忽亮,浓浓的夜色中,一切那么熟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时光好像来过,又好像没走,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待在我大舅的身旁,简单快乐,踏实无忧...一支烟抽完后,我大舅站起身来,说:&1t;p>

“咱回吧,夜深了。”&1t;p>

“好,回吧。”我也站起来和我大舅刚想往回走,我们脚下的桥洞子忽然刮来一股奇怪的风,那风所到之处,剥开了黑夜出现了光亮,光亮下,离我们不远的我姥姥家,偌大的院子里,蓊蓊郁郁,花开满夏,我姥姥拉着封箱,我大妗子抱着柴火,我大姐浇着花,我二姐晾着衣服,三妮四妮扫着院子,我的表弟锁柱赶着鸡和鸭,院子外,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走动着,村路上大鹅在觅食猪在拱地狗在跳,顺着她们的脚步一直往西走,我看到了周姥姥家门前那曾经熟悉的路,和那曾经熟悉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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