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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彩票现场（第1页）

石头城位于建康石头津处，扼守长江险要，是大陈一处重要的驻军之地。石头城建于建康城西清凉山上，依山而筑，逶迤雄峙，石崖耸立，甚为险要。石头城南门就是石头津，又和台城西明门官路连通，是石头城最为繁华热闹之处。今日的南门处分外热闹，南门外人山人海，足有一、两千人，几乎要把南城门给堵住。只见这些人群围在一个木头搭起的台子下，神色紧张的看着台子上一位身披缁衣袈裟的和尚。台子前，近百名军士盔明甲亮，手握槊矛，警惕地将木台围了起来。只见那和尚走上木台，来到中央处，把手伸进一个事先放置好的木箱中，摸索了一阵，然后捻出一个裹着的纸片，交予一名宦者。那宦者摊开纸片，而后走到台前，尖着嗓子喊道：

“借慧明大师的宏福，这一期的头彩已经选定。现在我宣布，本期头彩为白色飞熊。请头彩获得者上台兑奖。”说罢，眼光向下面的人群扫去，原本寂静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一个麻衣男子心有不甘地再次举起纸片看了一番，顿了顿足，嗨了一声，向身旁的同样身着麻衣的壮实男子问道：

“三福兄，我记得你摸的几张当中也是虎呀，看看有没有白色飞熊。”

“看什么看，虎图的倒是有，只不过没一个长翅膀。”那个被称为三福兄的没好气答道。

“我中了，我中了。”正在人群热闹当中，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子手举着纸片跳了起来，然后就像喝醉酒一样，跌跌撞撞向台子前跑去。

“那不是萧十七郎吗？没想到这个破落户倒是撞了狗屎运，一下就中了二万钱。”三福兄懊恼说道。

“三福兄不必气恼，下面还有次彩和季彩呢，说不定还有机会。”那麻衣男子劝道。

“唉，不好说哇，上次花了二十钱摸了四张，结果一个没中，回去后给你嫂嫂气的的饭都没给吃。这次若是还没中，恐怕就得在外面过夜了。”三福兄唉声叹气说道。

陈逸骑在马上，驻足在一个小山丘上，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笑意愈来愈浓。陈叔英驱动马儿向前，往陈逸身边凑了凑，笑着说道：

“大兄，没想到石头城这边进展的倒是挺快。两万份彩票没到正午就给卖完了。”

“嗯，不错。石头城这里守着码头，海客、商贾倒是住的不少，这些人手中可不缺钱。”

“娘的，那些贱民运气倒是不错，这几个期下来，中的多是那些贱民。”伯固气恼道。

“嘿嘿……四郎，这次又买多少？看你那样子，肯定是一注也没中吧。”章大晟向伯固打趣道。

“娘的，你别得意，下一次老子肯定会中个头彩让你看看。”伯固扬起马鞭，朝大晟轻抽一下，自嘲道。

“好了，都别闹了。”陈逸止住小弟们的打闹，说道：“正事还没干完，我们得抓紧时间，到方华、方旷那里看看。”说罢，一夹马腹，向丘下驰去。众小弟也纷纷扬起马鞭，驱动马匹紧跟了上去。

陈逸口中的方华、方旷乃是南康慜王陈昙朗之三子和四子。绍泰二年（556年），梁朝叛将徐嗣徽、任约引齐寇攻逼建康，寻而请和，求高祖子侄为质。在朝文武皆愿与齐和亲，高祖无奈应之，寻遣侄昙朗质于齐。不久，齐人背约再攻建康，高祖大破之，并将擒获的叛将斩，不久，昙朗亦被齐人害于晋阳。

陈昙朗未质于齐，生子方旷、方庆。质于齐间，有二妾相随，在北齐又生两子：方华、方旷。天嘉二年，陈昙朗被害之事传至建康，皇帝老子遂以昙朗长子方旷袭爵南康郡王。从晋阳返回的方华、方旷不为方旷和其母谢氏所容，朝廷只得另觅住所安排方华、方旷及其阿母。二人爵位不过县子，食邑加在一起也不过四百户。供奉有限，生活拮据，陈逸时常帮衬，故与陈逸相交甚好。彩票试行后，陈逸为二人在建康最为繁华的朱雀门处租借几间房屋设立驵行【注1】，也可从中挣些钱财养家。

宣阳门是建康城的正南门，从宫城的大司马门至淮水北岸的朱雀门之间的御道，正是由宣阳门而出。宣阳门外的御道两旁，京中百官府舍鳞次栉比、依次林立。百官府舍的南边，太社和太庙沿街对峙，层楼叠院，金碧辉煌。过了太社、太庙，就到了朱雀航。

淮水两岸、莫愁湖畔，碧草青青，水绿如蓝，是建康城民众出城踏青不多的好去处。加上前往瓦官寺、建安寺等处上香的善男信女，朱雀航上往来如梭。朱雀航为连船而成，沟通淮水南北。浮桥长九十步，广六丈。因在台城南，又称“南航”。秦淮河上二十四航，以此间为大，故又称“大航”。由于临近淮水，水路交通便利，朱雀航附近市场林立，大如官办的大市、盐市，小如百姓自而成的边淮列肆，反而比台城还要热闹几分。

穿过西州城，由六桥过了运渎，就到了右御街。右御街北起台城北面最西门大夏门，南直对都城南面最西门广阳门，是台城两条贯穿南北的大道之一。由于时已近午，此时道路上行人已经稀落不少。陈逸骑在一匹高大的河曲良马之上，信马由缰，任凭马儿在道路上随意驰骋。此马一身雪白，身材高大；马头高昂雄俊，耳小蹄大；虽然肉满膘肥，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一丝赘肉。鬃毛浓密，马背宽平。任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匹难得的河西良马。此马名曰绝尘，乃是去年陈逸在宫学组织的每年一度的骑艺较量中，因为连续三年夺冠，由皇帝老子亲手御赐。

陈逸骑在马上，心中思绪也随着绝尘的疾驰飘忽不定。御书房敲定廷债、济民贷和彩票以后，在复朝的当日，五兵尚书孔奂、中书侍郎袁宪分请奏立廷债、彩票两科，诏并施行。事情并未出乎预料，彩票之事因为有伤风化，遭到了众臣的一致反对。接着提出的廷债一事，也因为有捐纳之嫌，亦是遭到了多数朝臣的非议。

两策均被否决以后，皇帝老子令朝中诸臣另奏良策，朝中诸臣苦思半响，却是苦无一人出奏应对。前线将士急需犒赏提升士气，乱区百姓急需钱财安抚，朝中诸臣却多是身家巨万，自然不急于一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着朝中诸臣事不关己的态度，皇帝老子了狠，令诸臣必须在午时之前另献良策，否则二策一并实行。诸臣议到午时，也未议出一个可用之策，无奈只得接受廷债之策。而彩票一策却是怎么也不愿以朝廷名义售。皇帝老子无奈之下，只得以补充内孥为名，交由宗正卿试行。所以陈逸的身份也成了宗正卿下面的宗正丞，专门负责皇家彩票在建康的试行。

廷债最初是在旧门间行，并未能取得太大的成效。半月时间，也仅仅售出了不到三万缗，其中包括陈逸和老头子的各万缗。无奈之下，皇帝老子只得听从陈逸的建议，在商贾和次门中售。露布一出，一月内即售出三十余万缗，一下让整日忧心此事的皇帝老子脸上乐开了花。

皇家彩票在建康的试，考虑着此时百姓识字率太低，陈逸只得采取抽签中彩的方式，在京城分设了二十余个驵行。考虑着这个时代识字率太低，陈逸采取了图案式彩票。每五日为一期，每注五钱，请僧道两家有名法师随机抽取。初始并未能引起百姓太大的兴趣，不过随着一位乞者用讨来的五个钱中了二万钱以后，彩票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建康，士庶百姓纷纷涌向各个售点，彩票由亏转盈，一个月就赚了两万余缗，更是乐得皇帝老子喜上眉梢。

【注1】驵行，也就是代理行。秦汉称为驵；唐﹑五代称牙﹑牙郎﹑牙侩；宋﹑元﹑明又有引领百姓﹑经纪﹑行老等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