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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的踪迹（第1页）

琴彧逃也似地回到家。

那是他在给嬴月过的第一个生日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座坐落在海边礁石之上的玻璃房子。房子两层楼，二楼除了他们的卧室之外，还有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画室。

地下室？

那里的地下室？

这栋房子一楼下面是地基，直直扎在礁石上的，怎么会有地下室？

玻璃房的海风裹着咸腥灌进鼻腔时，琴彧跪在二楼画室的地板上，颜料干涸的裂纹像嬴月手腕上的疤。

他指尖抚过那些斑驳的色块，突然重重锤向地板，某块松动的木板发出空洞的闷响。

撬开木板的手抖得厉害，碎木屑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潮湿的霉味从缝隙里涌出来，混着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当手电筒照亮那浅浅的暗格的瞬间，琴彧的呼吸几乎停滞。

整个暗格里都装满了他的照片！

从大学入学典礼到某日董事会的偷拍，甚至有几张是他深夜蜷在病床陪护时的侧影。照片边缘用红笔标注着日期和天气，像某种偏执狂的日记。

而其中，夹杂着一张A4纸，上面是一幅用金线绣成的婚纱设计图，裙摆处密密麻麻缝着暗褐色斑点——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你说要亲自设计嫁给我时穿的婚纱……“

琴彧的指节抵在玻璃展柜上，里面整齐码着十二个药瓶。每个瓶身都画着笑脸，标签却被刮得干干净净。

当他打开最末端的蓝丝绒盒子时，一枚嵌着月光石的戒指滚落在掌心，内圈刻着“彧amp月·永恒牢笼“。

生冷的海风灌进窗户，钻进骨髓。

琴彧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嬴月浑身湿透地蜷在他车后座，指尖勾着他的领带说要把彼此锁进画框。

“你看过希区柯克的《迷魂记》吗？“她当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要造个全世界最漂亮的笼子，让你心甘情愿当我的金丝雀。“

此刻，画室墙角的保险箱发出幽幽蓝光，钥匙孔的形状与嬴月坠海时塞给他的那把完美契合。

当箱门弹开的刹那，监控视频自动播放起来，是精神病院的病房。

画面里的嬴月正用牙刷在墙上刻字，护士推门进来时她突然转身微笑：“告诉琴夫人，游戏该换我坐庄了。“

琴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续片段里，嬴月安静地配合着各种电击治疗，却在某个深夜对着摄像头比口型：“他们在给我洗脑。“

最后一段视频晃得厉害，显然是偷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针管扎进嬴月后颈：“记忆覆盖程序启动，3，2，1——“嬴月突然睁眼，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诡异的竖瞳：“告诉琴彧，月光石项链在……“

视频戛然而止。

琴彧攥着钥匙跌坐在地，金属齿痕深深嵌进掌心。他终于明白ENVIQUEEN发布会那天，Gloria锁骨处的草莓印为何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记忆像被撕碎的拼图，此刻正在癫狂地重组。

海雾漫进地下室时，琴彧摸到了保险箱夹层的诊断书。泛黄的纸页上写着“解离性身份障碍“，备注栏里潦草地写着：“主人格嬴月已休眠，激活第二人格Gloria需月光石共振。“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定位正是ENVIQUEEN总部顶楼。

琴彧冲出海玻璃房时，暴雨将他淋得透湿。

后视镜里，他看见自己脖颈处新结痂的咬痕正在渗血，那是昨夜Gloria在化妆间挣扎时留下的。

电梯升至48层时，琴彧嗅到了熟悉的雪松香。落地窗前的身影转过身来，Gloria指尖夹着枚月光石吊坠，正是设计图上的那款。

“这石头要用活人血养着才能透亮。“她用吊坠划过琴彧心口的月亮纹身，“猜猜是谁的血？“

琴彧突然掐住她手腕，将人抵在钢化玻璃上。暴雨在窗外织成密网，他盯着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是‘我们’。“Gloria笑着解开衬衫纽扣，心口处赫然是手术缝合的疤痕。

“琴夫人买通精神科主任给我做额叶切除手术，没想到反而唤醒了所有人格。“她突然抓住琴彧的手按在疤痕上，“现在这具身体里有七个嬴月，你要不要挨个吻醒？“

监控警报突然炸响，琴彧在混乱中瞥见Gloria往安全通道跑去。他追到天台时，狂风几乎将人掀翻。Gloria正站在栏杆外哼着那首法国民谣，裙摆被风吹成破碎的白蝶。

“跳下去就能见到她了。“她张开双臂后仰，“来啊，像上次那样抓住我！“

琴彧的指尖刚触及她腕骨，Gloria突然反手将他拽向深渊。坠落瞬间，他看见她脖颈后的芯片闪着红光，耳边响起机械女声：“记忆重置程序启动。“

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时，琴彧紧紧抱住怀中冰冷的身躯。月光石项链在深蓝中发出幽光，照亮Gloria逐渐透明的瞳孔。她最后的口型与嬴月坠海时重叠成同一个画面：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