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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破晓,山雨初歇,朦胧的天光透过山顶今日稀薄的龙云洒落山城,雨水洗刷过的街道焕然一新。湿润的清新空气润彻肺腑。
头还沾着雨滴的少年站在无名宅邸的紫漆大门前,像是尊石像般巍然不动。直到长街苏醒,有早起的人出现在远处的山道上。
少年才抬起一脸疲惫憔悴的面容,轻轻推门,无名宅邸厚重的大门出吱呀一声闷响,借着敞开的一道门缝,少年像是一阵风一般钻了进去。
前脚才踏入宅邸内,那名总给人一股不适气息的丫鬟早已等候多时,恭敬地捧着干净的巾布站在过道处。
少年毫不遮掩的眉头一皱,也没有自己独自外出被人现时会有的窘迫,对于丫鬟视若无物般径直路过。
一直卑谦低头的丫鬟在少年走过后抬起那张覆有狐面的脸,似笑非笑的画眼直勾勾盯着少年的背心。
身后传来咯咯咯的尖笑声,少年被盯得心生恶寒,忍不住转身呵斥道:“别他娘地跟着我!”
狐面丫鬟被厉声训斥,不惧反进一步,边走边向少年递上手中的干巾布,笑嘻嘻道:“自以为是的东西,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能看上你什么?要不是白螭那小子让我传你去见他,你太爷爷来了我也懒得搭理。”
少年被反呛一口,倒也没有先前那般生气了,只是语气依旧没有转变,生冷道:“他人在府上?”
“昨天深夜刚回,现在多半在书斋。”狐面丫鬟见少年接过了手中巾布,传话的任务也已经达到,便不再逗留,一阵青烟腾起在面具上,最后钻回狐狸面具的眼窝中。
随着面具掉落地面的啪嗒声响起,丫鬟很快恢复神智,茫然地打量了一眼周围后,便立马下意识的跪在原地,不停说着自己如何粗心大意,一时打盹之类的话语。
耳根烦躁的少年不再停留,转身径直朝着府邸高处走去。
洞府内别有洞天,穿廊登阶,小小的空间称得上是九曲回廊,在那条终年没有阳光朗照的昏暗走道尽头,少年酝酿了一会儿,才郑重地推开屋门。
明朗的天光迎面打来,书斋内山崖一侧的扇门一律大开,采光通亮,连带着灌进了连绵不绝的山风,吹拂的桌案上的纸张书页哗哗作响。
空荡的屋内只有一人倚靠在案几旁,背对着廊道,看不清清醒与否。
白晔华走进屋内,风中有酒味传来,这令他有些意外,印象里这个男人极少会有醉酒失态的场面,向来以沉稳不行荒唐事为人所道。
“听听!小子,满屋都是翻书声,连这过山风都知道要多读书,你又为何不肯多识几个字?”身前传来男人的叹息。
少年不愿过多搭理,只是乏味地说了一句:“有何事?”
书声翻动依旧,白家家主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伏在案几上没有动静。
见状,白晔华转身便准备离去。男人又忽然抬起身来,语气低沉道:“昨夜又去那书生屋前蹲着了?”
少年顿时悚然一惊,困倦的眼神也清醒了大半,听见这样的语气,他便知晓眼前的男人已经清醒过来了。不敢狡辩,少年只是没有承认,不吭声的站在门口。
白螭轻轻以指关节叩击桌面,回味般徐徐道:“入城之时在登山道上,道理我便已经与你讲过了。城内择人而噬的朝中之兽不在少数,包括我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凶兽一只,但想要堂而皇之地行凶杀人,你区区一个白家子弟,是不是也太高看自己了?”
男人丝毫不在意连自己一块嘲弄,回过头看向少年。晨光明亮,山风吹拂中白螭目光凌厉地看向少年。
被盯着不自在的少年这才吐露道:“那玉氏将军再如何能耐也只是一介武夫,既然先生忌惮那位山腰读书人,那我只要砍掉玉氏将军的这位左膀右臂,先生在城中的威胁也会少许多。”
男人闻言先是放声大笑了一阵,接着便眼神凌厉一转,冷声道:“天真,世间事若真是像你所想的那般,凭借一柄刀便可以尽数解决,那天下诸多条条框框,凭什么让许多人费尽心思?”
少年不明所以,只是忍不住捏紧身后背负的刀鞘。
白螭叹了口气,语气放缓,说道:“不说其他的,既然连你都知晓那位书生的地位之重,他玉叔衡又何尝没有意识到,今日你若是真敢拔刀出鞘,最后收尸的人,只怕不是那位西南诸侯,反而是我了。”
白家家主语气之认真,连少年一时间都不禁后背一寒。
意识到自己想法过于天真的白晔华,一时间是认错也不是,嘴硬也没有道理。
“先生,出门前,家中长辈就交代过我,说先生现在缺的就是一柄好刀,让我扮演好刀的角色,所以我来了,来到东6这座有名的帝王之都。可入城直到现在,先生也不曾指使过我。我不理解。”
白晔华最后还是道出了心中的不解,在他心里其实想法很简单,一柄好刀就应该常出鞘,白螭现在握着专为杀人而铸的刀,却始终不出手,在他看来就是暴殄天物。
白螭嗤笑一声,这一次终于以看待晚辈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年,解释道:“你也是习刀之人,那我问你,两方交战,岂有随意挥刀的道理?”
少年一愣,陈述道:“不可,生死一线之间,刀锋交错更是如此,刀客相逢,说到底还是一刀决生死的事,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身上再多道伤口也是于事无补。”
说完他便看到男人寻味地看着自己,少年微微沉思,突然恍然,自省道:“我明白了,多谢先生赐教。”
道理说得通了,白螭心情也是大好,加上本就有酒劲相助,便拍手道:“本来一手扶持的雪走营在昌郡损伤惨重,我还颇有些郁闷。现在想想一帆风顺久了,难得遇见些挫折,也算好事,起码让我意识到了山上势力打架,山下人还是不能多参和。”
男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严肃道:“确实,正如小子你所说,好刀还需多磨,既然你这柄刀渴了,那我便喂你点新鲜血液。”
少年不禁挺直身板,捏紧刀鞘的手也因为兴奋不自觉地力。
白螭随手从袖口抽出一封密信,飞向少年。
白晔华接住定睛一看,只是粗略一眼便看清了大半来龙去脉。这是一封寄往昌郡城的密信,收件人是位名不见经传的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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