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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老人家做的事,又实在不像是想让他活。
相阳秋愣在原地。
他好像后知后觉,终于记起了在这“最后一天”的期限里,自己怀着怎样恶毒的心思,要再最后试一试,如何打碎那颗纯净的、却裂纹密布的心。
可守夜人是个那么倔、又那么坚强的道君,即使在最后,极度的痛苦使他灵魂都濒临破裂,他也依旧不肯让步,依旧不肯臣服。
那么作为天道,最后一点保住他的命的方法,似乎便只剩下将他的灵魂重重封印起来,无知无觉,无喜无悲,方可指望着在那酷烈的精神刑囚之中,保留一线生机。
相阳秋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向后退,高大的身躯不断往下倒,最后倒进他平时总依靠的榻上,几乎都动不了。
幸讷离便也眼观鼻鼻观心,没敢继续说。
过了良久,魔尊方才又开口,他的声音疲惫,似乎透出一种独属于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苍凉。
“还有什么办法?”
幸讷离立刻领悟,尊上这样问,是低头认输。
他竟如此轻易认了输,不再执着与天道角力,不再追求虚妄的神位与永生,他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那样,为自己所在意的东西退步,愿意接受任何还有希望的尝试。
幸讷离沉吟片刻,老老实实说出他所知的,最后的希望。
“九观树,”幸讷离说,“剑仙他老人家当年以‘万物生’入道,神魂中都带有无限蓬勃的生化之力,或可扭转乾坤。”
相阳秋问:“可是要我将那树炼了丹,喂给他吃?”
幸讷离吓了一跳:“不可不可不可,九观树绝不能出差错——尊上,剑仙当年境界是比您、咳咳……他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那树能接引天道,正好小公子也是天道承认的‘那个人’,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借那树的——”
幸讷离都没有说完。
绝不允许任何魔擅入的殿门突然间被敲响,外面传来百里神极为小心翼翼,却也抑制不住,透露出兴奋的声音。
“尊上,尊上,”百里神恭敬地隔门禀报,“延宕川传来消息,阵眼已破,那守护人间的封印,马上就要消散了!”
幸讷离:“……”
相阳秋的眼皮危险地一条,他五指成爪,殿门骤然破裂,魔界最强大的百里护法被隔空抓来,脖颈砰地掐在魔尊掌心。
“九观树呢?”相阳秋危险的声音中,含着不容错辨的颤抖,“那棵树怎么了?”
百里神完全不明白生了什么,他在瞬间感到死亡的迫近,又不敢不答,连畏惧的声音都只能被硬挤出喉咙。
“九观树……倒、倒塌了。”
第83章
即使是最擅风险预警的万丈点星斋,同尘道尊庄和光也没有想过,九观圣封,甚至都没有护持完人间最后一百年。
那期限只延续到区区一半,随着九观树倒塌,封印便被轻而易举地破了。
九观树倒,甚至不是因为魔尊多么无所不能,魔族多么强大善战,而仅仅是因为,在守阵的修士中,出了叛徒。
叛徒砍倒九观树,是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在仙魔大战中受伤太重,多年来昏迷不醒,在尝试诸多途径都无果后,他听从了擅魅惑的妖魔蛊惑,以为那棵巨树倒塌时逸散的仙灵之力,能弥合他儿子碎裂的元婴。
然而很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九观树倒了,他儿子也依然没有醒来。
因为当年那位修士元婴破裂,之所以没有死,正是因为在封印降下时,九观树最后散放过一次“万物生”的生化之力,堪堪保下了一群幸运的修士,给他们吊住了渺茫的生机。
那之后,在九观圣封的护佑下温养百年,幸运儿们便自会醒。
但如今树倒了,封印破了,九州最后一处充斥着“万物生”的领域,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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