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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乐呵◎
女子家对金银饰天生便敏锐,大舅母一眼看出这支银簪不便宜,她不是讨人嫌的长辈,喜欢过问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儿,只逮着好话夸,别的是半句都不问。
她也不是瞎夸赞,桃花五官清秀,皮肤白嫩,甭管是不是做惯了活计的农家姑娘,手上有多少茧子,都挡不住人家天生有个好肤色,皮肤就是白嫩。她性子又好,给人感觉便如那水一般温柔,半点不锋利,再来她闻人便是笑,一双杏眼弯着,戴着那支桃花银簪,衬得人愈娇俏。
活脱脱一个娇美小媳妇!
怪道大虎稀罕呢,她看着都稀罕得不行,大舅母把衣裳晾了,便拉着桃花去了堂屋。卫大虎被后头跟上来的陈三石缠住,一个劲儿追问他咋抓的竹鼠,咋不叫他一道,他也想抓,把卫大虎烦的不行,还是大舅母出声喊他:“三石你家去一趟,跟你爹娘说午间来我家吃饭,你大虎哥抓了竹鼠,咱今儿好生吃回肉!”
“诶!”陈三石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也不缠着表哥了,拔腿就往家里跑,他家就在隔壁,近得很。
大舅母见他风风火火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笑着摇头:“老大不小了,还跟那娃子似的跳脱,这性子咋相看媳妇啊。”
“三石在相看媳妇啦?”桃花笑问。
“可不是,前头都相了两个姑娘了,人家嫌他性子没长大,跟个娃子似的,不顶事,没瞧上。”大舅母端了一碟煮好的板栗塞到桃花手里,叫她自个剥着吃,“前日你大舅在山里砍柴捡了些板栗回来,个头不大,但吃着味道不错,糯糯的,当个零嘴消磨时间。”
二嫂给闺女喂完奶从屋里出来,卫大虎寻她要了把刀,拎着背篓去院子里给竹鼠放血,顺便支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听到这儿,他扭头看向大舅母:“啥时候相看两个了,不就一个吗?”
“两个!”大舅母嗨了一声,“后头那个别提了,媒婆前脚上门说这事儿,那家人后脚就差儿子来村里打听情况,咱们村那个孙婆子,是那家大嫂娘家的姑婆,咱家三石啥德行,人孙婆子能不知?那就是个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天天干完活就和村里那群娃子到处疯玩,人家姑娘的哥哥一打听,好嘛,都没隔夜,当天媒婆就上门来说这事儿黄了!”
大舅母说起这事儿就气得很,嘴里直骂三石:“这么丢人个事儿,你说你咋能知晓?家里不得捂得严严实实,还是你二舅母私下与我说的,不然我还不晓得呢!三石个混账东西,你二舅也真该狠下来来收拾一顿了,先前我从河边洗完衣裳回来还看见他和村里一群娃子闹在一起抽陀螺,狗剩多大他多大?跟个六七岁的娃子都能玩得起劲儿!”
“就这,哪家姑娘能瞎了眼看上他?”
“嫁给他干啥?一道玩陀螺吗!”
桃花听得憋笑不已,但这事儿咋说,不能笑啊,她忍得都快岔气了。大舅母说话好玩得很,语气抑扬顿挫的,手头还爱比划,只是听她说话都叫人觉得欢乐。
正忍得难受,二嫂过来了,桃花生怕自己笑出来,忙问二嫂:“怎没看见大嫂?鸭蛋和鹅蛋呢?”
“大嫂带着俩小子去地里了,说是给翻翻土。”曹秀红笑着说,“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出了门,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她从堂屋拿了个筲箕,对婆母道:“小丫吃饱了在屋里睡觉,我去灶房烧火,您帮着听听声儿,她睡醒了会哭。”
“晓得了,小丫我给留意着。”大舅母拉着桃花的手,不叫她去灶房帮忙,笑她,“家里人多,哪用得着你去烧火,坐着安心耍罢!”
曹秀红也笑着对她道:“灶房里可没你的位置,你待会儿帮着哄哄我家小丫就行!”说罢拿着筲箕便去了灶房,今日人多,她可有得一番忙活,但她忙得有劲儿,五只竹鼠,肉可不少呢!
卫大虎子在院子里给五只竹鼠挨个放完血,正听着大舅母骂二舅还把儿子揣兜里疼,叫他装瞎,等三石真娶不上媳妇有他哭的,就看见二舅甩着手走了过来。二舅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甭管这热闹是谁家的,就是他家的他也凑,人还没进院呢,张嘴就是:“大老远就听你在骂我家三石,声儿也不小点,非让我听见。大嫂啊,你这叫我咋整是好,向着家里小子就得和你干仗,我跟你干仗吧,回头我哥回来又得削我。”
“还等你哥回来削你,敢跟我干仗,当嫂子的就能把你削了!”大舅妈笑骂,“一把年纪了还爱说玩笑话,也不怕被小辈看见笑话。说的就是你家三石头呢,前头我还瞅见他和狗剩他们一道抽骆驼耍,你说他多大人了还和狗剩他们这些娃子玩闹,这回头再相看人家,你让别人家怎么看咱家孩子。”
人生大事说不得,一说他也跟着愁起来:“那咋整嘛,他就是个没长大的性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贪耍就是改不掉。”
说起这事儿他心情就不美妙,瞅了眼院子,没见着卫老头,张嘴就问大外甥:“我那瘸腿妹夫呢,咋没在?”
“哎哟你那张嘴可真是!”大舅妈指着他,“大虎啊,可别跟你二舅一般见识,你知晓的,你二舅那张嘴小时候吃过鸡屎,说话臭着呢!”
“喂喂喂——”陈二舅急了,大哥咋啥事都跟大嫂讲,他都顾不上大外甥了,嘴里啊啊哦哦嗯嗯一通瞎折腾打断大嫂说话,就和那村里小娃不想听大人说话,故意捣蛋耍坏乱支吾,这事儿可不兴叫小辈知晓!
“啥,我二舅小时候吃过鸡屎?”卫大虎震惊了,看向大舅母。
“你才吃鸡屎!”陈二舅老脸通红,骂骂咧咧,“听你大舅母瞎咧咧,我咋可能吃鸡屎,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你可不就是脑子有病!”陈大舅挑着一担柴火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陈大石兄弟俩,父子三人,一人肩挑一担,“老远就听见你的声儿,再大声点嚷嚷,回头全村都晓得你小时候吃鸡屎了。”
这是一个有味道且全家丢脸的话题,陈大舅觉得有个吃鸡屎的亲兄弟他也挺丢面的,故而骂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他看向卫大虎手头放了血的竹鼠,一双眼瞬间亮了:“好家伙,这么肥的竹鼠都被你逮着了?哦哟,还不止一只,一二三,五只呢!”大舅探头过来挨个一数,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还得是他大外甥,竹鼠这东西好逮但不好寻,他也在山上见过竹鼠,就是逮不着,放烟也熏不出来,都是空洞,狡猾着呢。
陈大石也探头过来瞅,妈呀,可真肥啊:“行啊大虎,这一逮就是五只。”
“老二把柴火放下,去山脚下把你姑父叫过来,中午在家里吃饭。”大舅母使唤二儿子。
陈二石把柴火原地放下,洗了个手脸,又去灶房喝了碗水,便马不停蹄去山脚下喊人了。
汉子家对捕猎这事儿都挺来兴趣,都围着卫大虎问咋抓到的,有啥技巧没,教教他们,回头他们也去竹林试试。卫大虎便教他们怎么识竹鼠洞,啥洞里头有竹鼠,啥洞是空的,主要还是观察洞外的泥巴,瞧瞧够不够湿润,像不像一锄头下去翻上来的土,如果像,里头八成就有竹鼠。
如果没有,那就是你运气不好呗。
“你小子变着法炫耀自己运气好呢。”陈大石笑着往他肩头锤了一拳,蹲下来和他一道收拾这竹鼠。
“手咋样了?”卫大虎瞅了他胳膊一眼,还绑着呢。
“我觉着是差不多了,你给的那药好使,撒上就不咋痛,也没流黄水。老二也这么说,药好使,家里也不让我们做重活儿,养的精细,小伤口都结痂了。”陈大石用胳膊碰了碰他,笑着说,“哥记你这情,谢啦。”
“你有那功夫记啥情,不如等胳膊好了来帮我挖地窖。”卫大虎低头收拾竹鼠,头也不抬,“我打算挖个地窖,正好如今地里不忙,等你和二哥胳膊好得差不多,再叫上三石,咱兄弟几个把地窖给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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