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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老赵一年大约能挣十万块，都是在各大工地泡出来的。如他所说，从打杂的做到大师傅，期间辛苦，不言而喻。

赵敏现在还能想起来，有一回去工地看他，他兴致勃勃的说“老板是个厚道人，条件不差。”不差的条件就是昏暗的民房，用砖块和烂木板拼起来的大通铺，十多个人各自带着被褥睡。初冬的寒风传堂而过，阴冷而苍白。那差的条件是什么，赵敏不能想。

多少农村的大学生就是在这样的农民工父亲手中培养出来的。赵敏有个“有本事”的妈，曾经震动过，随着时间消散在记忆里，而今重活一次，总算能些微体会老赵黝黑皮肤后面的艰辛。

“嗯，爸，你真厉害！”想到往事，赵敏有些哽咽。

“不厉害，不厉害。你看见了，家底就这么些，种田真不来钱，这些年村里除了实在没出息的，谁还留在老家。别说我们这种老皮子，就是年轻人，宁愿在城里洗碗，也不愿回来种地。这么多人验证过的，怎么会没道理，都是傻子不成？”

图穷匕见在这儿等着呢！说来说去还是想打消赵敏回乡种田的念头，把她劝回花蕊身边。

“爸，没人是傻子。我既然回来了，就是有计划了。本来想缓缓再和你说，既然你说到这儿，我给你看几本书。”赵敏从行李箱里拿出几本自己带回来的塑封都还没拆的新书。“现在种田不来钱，是规模不够、没有品牌、销售渠道不畅、产品质量不能保证等等许多因素造成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些书，里面就有种田赚大钱的例子。”

赵敏把书塞到老赵怀里，“爸，我回来，一是觉得种田能赚钱，二是想陪着你。我找到来钱的路子，你也能干，以后就不去工地了。你看你的手，黑得和非洲黑人一样。咱在村里，也能来钱！”

老赵被突然的告白搞的手足无措，呐呐接过女儿塞过来的新书，手上的倒茧皮把油亮轻薄的塑料封膜都刮花了。最上面是个望着一片橘子树的老头，老赵轻轻念出两个字：“褚橙。”

“那……那我先回去看看。”老赵拿着书就想马上看，又觉得自己手太脏了，早知道就该剪指甲的！

“不许熬夜看啊！”赵敏叮嘱一句，就目送他回房休息了。

关灯在黑暗里躺着，依稀能听到楼下厨房有水声。赵敏知道，那是老赵在重新洗手、剪指甲呢！每次都是这样，拿到新书总是爱惜万分，生怕自己一双粗糙大手，配不上这样崭新精致的新书。赵敏小时候的课本，全是他用挂历包好封面的，背面雪白的挂历上，再用毛笔写上“语文”“数学”几个字，总被同学称赞“和印刷的一样！”后来流行还珠格格的包书皮，夹子一夹，方便又漂亮，挂历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了。

赵敏把头狠狠埋在枕头上，真丢脸，今天眼睛老是进沙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赵敏假装没看到老赵脸上的黑眼圈。

要在老家住下，事情千头万绪。

“你李大伯一家已经说好了包完今年，现在收回来不仗义。”

“嗯，咱家能种的田也零零星星的，收回来没意思，就让他们种着吧。”赵敏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这房子也不行，全是三合土砌的。当初修房子的时候，用水泥和用药一样，扣扣搜搜的。现在走廊扶手都松了，二十年的老房子了。你不回来住就凑合了，你要住，还得修补修补。”老赵看着长满绿色、黑色霉斑的墙壁有些心疼女儿，读了名牌大学的女儿，可不能住这老房子。当年修房子的时候，他也是下了狠功夫的，怎么连二十年都管不了，就开始浸水。

“没事儿，房子缓缓再说。”赵敏也不关心房子，住了小二十年，这么不习惯。真二十岁的赵敏可能会在心里嫌弃，现在赵敏只觉得处处都是复古情怀。

“那……那，你现在干啥！”老赵问道，他连去田二舅家帮忙都推了，就想看看女儿怎么开始“挣大钱”。

是啊，挣钱说着容易，这千头万绪的从哪儿开始呢？

“先牵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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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村里都是老人，对网络需求接近于无，乡下这些基础建设相对落后一些，还要单独牵网线。网瘾青年第二条命是wifi给的！赵敏嫌弃的看了看手机，现在用的还是智能机，流量也不能无限使用。

早上做饭，出门就是菜地，虽然不是自己耕种的，可邻居都热情招呼去他家菜地“随便摘”。

“上了古大，怎么还回来了？城里不好啊？”邻居们十分好奇。

“挺好的，回来看看我爸。”赵敏抿嘴一笑，乡下就是这点好，热情！

“是个孝顺女子呢！不过依你大嬢说，你爸好端端的，且用不着你伺候，多挣些钱，等他老了，才享福呢！”本家一位大嬢下田途中碰到她，见她被围在邻居中间、被当成景点参观，也忍不住发表意见。

“是呢，是呢！现在已经不流行养儿防老了，有养老院！吃的好穿的好，逢年过节还有当大官的去看呢！”李大嬢附和道。

“没想到您还

挺时髦的。”赵敏又笑。

“可不是！当初劝你爸再要个儿子的现在可打脸了，谁说女儿不能养老。看看，看看我们敏子，读了名牌大学还回来孝顺的，有几个呢！”李大嬢眼含骄傲，高声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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