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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广穆寺（第1页）

“李兄，你说那广穆寺什么样子的啊，会很大吗？我听我娘亲讲，那些个当官的，个个不给点好处都不给你办事，你说他们每天干嘛啊？坐在金板凳上看天上的鸟吗？那金板凳坐着比我这木板凳坐着会不会要舒服很多啊会不会跟丝绸一样软啊好像那种金子做的木叫金丝楠木啊，我是那一成的话，给的奖励能不能换套金丝楠木的拔步床啊？”

“金丝楠木是因为会在太阳底下透光呈金黄色才叫这个名字，，这木头可比金子珍贵，是帝皇家才能用的，你这辈子别想活着睡在这金丝楠木的床上。”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王封终于看不下去打破了陈沉的幻想。

“嘁，你谁啊你？”陈沉见这个人丢了自己脸面，肯定不给好脸色“你这么行，你不也没人要才来我们舆上的嘛？”

李鸢复睁开一丝眼睛看着陈沉：‘什么叫，我们？’

“谦恭者……”

还没等王封说完陈沉又开始讥讽：“怎么你是想说你谦恭者无争？让他们先选？得了吧，没人要就没人要呗，说的好听。”

王封跟这人完全没话说，侧过头开始闭目养神。

李鸢复本来靠在木板上，马车一直在颠簸，让他有些难烦躁，见着陈沉跟王封已经无话可说，转头来跟自己说话，本就紧张的心情被陈沉这一搅合又开始烦躁起来，他就不能安静一会吗？说不定都快死的人了，现在还在这叨叨唠唠，紧咬牙关，努力憋住心中的怒火，决定不搭理陈沉的问话。

陈沉看着充耳不闻的李鸢复，心中也升起怨恨，我好心怕你路上无聊找你说话，你还装睡觉不理人，三人就这样一路无话。

十二日间经过几次驿站的修整，终于在当天申时左右到广穆寺门口。巨大的朱红色的大门遮住了直射的阳光，门柱更是比村头的水井大上几圈，每次推门各需要四名士卒，抬起头看见牌匾上广穆寺几个字更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两边的灰白墙壁绵延到李鸢复的视野尽头，每隔两百步设望楼，观察广穆寺周围异样，闲杂人等决不能靠近，附近常年有北衙三卫抽调的士卒巡逻保障周遭安全，近日因为关乎到广穆寺二十年一次的选拔，更是加派一倍人手。

在千牛卫的指挥下三万人有序的进入那厚重的大门之内，面前一栋巨大的七层石楼，每层每户的窗户由玄铁铸成的铁筋焊死，石灰色外表只有一个巨大的卍字纹散发着微弱的气息，它静静的伫立在那把日轮射过来的光都一并遮住，这就是三万人临时居住之地。等待所有人进来之后广穆寺的大门缓缓关闭所有人听到轰隆一声，他们再也出不去了。绕过那巨大的房子，面前是一个能容纳三万人的圆形广场，周围的围墙呈阶梯式一点一点把广场围住，在最南边设有一处高台，不少人站在上面默默注视着底下的一切应该是广穆寺的官吏，四处可见的千牛卫不停喝止人流停下，在千牛军的调管下，三万人一齐站在了广穆寺的广场上，高台上一个灰发紫服的中年人站在最前面，后面衣服红绿青胸前图案啥样都有，底下乌泱泱的人群抬头看着这群人，李鸢复注意到后面有个人带着面具看不清楚脸好像还带着手套。

最前的那个中年男人往前一步，虽然是满头灰发却气色红润，无一点暮气：“肃静！”

声音洪亮甚至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底下的青年一齐望向长孙徒的位置。

“诸位，我不是什么酸腐的文官，也没有什么要客套的，在这给我守规矩。天色将暗，车途劳顿，早些歇息，当前对诸位只有一个要求，服从广穆寺少卿潘士样安排望阳楼住处，明晨卯时进行‘结茧’，望诸位稍安勿躁，听从安排。”广穆寺卿说罢，往后退一步，让广穆寺少卿潘士样来调控这三万人：“所有人，原地不动，叫到名字者到左侧集合，没叫到名字的不要心急，会依次安排！等所有人员安排妥当之后，会有人送饭到每个房间，不要心急。”拿起卷宗，开始念名字，寺吏在旁边端来小桌上有茶水，三万人，不喝水得干死。

每次选举三万人，但九成的人都活不过去，所以给三万人住的地方比较简朴，两人一间，男女有别，但男人住的地方还是占大头，这望阳楼二十年一开，不过几日，又会重新关闭，等待下一个二十年。

‘嘿哟，看起来有点长官的样子嘛，嗯？’

“…幽州，武昌县，三十一号，申比德……凤州……玄州，…京兆府，云清行。”

听到云字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当今皇族的姓，都在四处寻找哪个人在动，人群中，一个人费力的挤出肥肉堆积的地方，来到寺吏前，寺吏也傻了把册子放到一旁急忙作礼：“参见二殿下。”

云清行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默默等到他礼毕发问：“另一个人呢？”

“丹州，品县，十一号，何李桃。”少卿又再次发话。

寺吏急忙回答云清行的问题：“殿下，这就是了。”

云清行看着卷宗若有所思，何李桃已经默默站到云清行身后，云清行思考得太入迷了没有注意到何李桃的存在，他抬起头对寺吏说：“我自己选个人，行吧，那个人你们另行安排。我就不管了。”

轮到寺吏为难了，张弄典看着沉默的同事，眼睛四处张望一番没有人站出来说话，他知道机会来了，他首当其从站出来对云清行说：“二殿下，这等事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决定的，烦请殿下稍等片刻，去请示少卿。”

听明白事情原委之后，潘士样想到长孙大人今天说的话‘云清行今天提的要求答应他便是，办不到的上报圣上，圣上自会解决。’

“去吧，让他选一个，我等着你把名单交上来，不然后面乱套了。”

“是。”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张弄典回到云清行身边，示意同伴把卷宗递给他“殿下，‘蚕’的卷宗都在这桌上了。”

云清行其实并不在意选谁，只要不是那个被指定的人就行，随意拨动卷宗翻到第三个的时候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看到一个名字，微微笑了笑，前面是张二狗，后面是李富贵，这个名字在中间就显得很脱俗，云清行拿起卷宗指了一个名字：“就他吧。”

“澹州，青禾县，七十六号，李鸢复。”少卿再次发话，与此同时何李桃被叫停另作安排，张弄典没有惊动云清行，他悄悄把何李桃拉到另一边让他等着，再次叫到李鸢复名字的时候就该他了。

李鸢复愣住了，怎么会轮到自己的名字呢，还隔着几个州啊？

“儋州，青禾县，七十六号，李鸢复。”少卿又重复了一遍，李鸢复这才晃晃悠悠的挤出人群来到云清行面前在寺吏的提点下才想起来要行礼：“参，参见殿下。”李鸢复并不知道这是哪位皇子。李鸢复悄悄打量着皇子，就算现在五官被肥肉挤压，但仍然能看出皇子清秀的脸庞如若体型正常一点，也是一名风华少年，云清行报以微笑：“云清行。”

旁边的张弄典更是担心皇子的安危，主动担任单独为皇子带路的重任：“二殿下，这边，小心脚滑。”

云清行前面走着，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李鸢复还没跟过来，只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平民看到自己多少有些紧张，加上刚刚这寺吏就说了给自己带路他，在皇子面前又不敢轻举妄动：“一起走吧，我可不想等会还出来找你。”

李鸢复这才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子身后，低着头跟着云清行的背影。

张弄典弓着腰极尽谄媚之能，带着走过戒备森严的路口，回到刚刚的望阳楼，来到门口，对管理者说：“最顶上能见着院墙外面光景的那间房还留着吗罗老？”

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越过寺吏来到云清行面前，云清行见到了熟悉的人作礼道：“见过罗老。”

姓罗的老人喝得尽兴说话又不过脑子，笑嘻嘻地看着他：“圣上还真把你弄过来了。”意识到说漏嘴的罗老急忙打住，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

云清行听这话觉得不对，接着问：“罗老，什么叫还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