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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山一直知道这份感情不太对劲,可是他这一生仅有的温暖与爱都来自于这位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母亲。
因此每一次父亲挥手打人,他都会像一匹护短的小狼死死守在母亲身前。
直到有一天,楚厚雄当着他的面与妻子撕破脸皮:“你知道你妈在外面有多少个男朋友吗?你去问问你们隔壁班的语文老师!”
隔壁班的语文老师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秃头中年男人,平日里以开女同学恶俗玩笑为乐,笑起来时很猥琐。
最重要的是,这个语文老师有妻子,还有两个儿子。
楚秋山先是不敢置信,可王丽的萍沉默告诉他,父亲说的是真的。
其实他不反对母亲离婚再找,不论找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她喜欢就行,可是他不能接受母亲和有妇之夫搞婚外情。
一直以来那个圣洁的、光辉的母亲神像在他心中宛如地震来临一般崩塌了。
父母还是照样赌博吵架,楚秋山有时候会远远望着他们,两个人用尽此生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嘴里不约而同地说着,如果离婚,这个儿子他们不会再要。
所以楚秋山早就知道,他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王丽萍偶尔会用一些温柔的假象让楚秋山感到迷惑,甚至楚雄也会在摆脱酒精的控制后短暂清醒过来,努力工作,为楚秋山制造出一副温情的假象。
可是一旦他有哪件事做得不好,抑或是有什么金钱上的难关,父母又会吞吐起来,或者干脆一起保持沉默,装作视而不见。
自从他从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出来开始,楚秋山就跟这两个人断了经济上的联系,不知道路远天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着他的名义给这两个人送钱。
“你刚来雁市那会儿,火车站的房子是我去看的,签合同时给房东留的电话号码是我的。”
王丽萍和楚雄一直在坐吃山空,卡里那点为数不多的积蓄用完后就打上了楚秋山的主意,谁知找上儿子原先租住的位置却发现换了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听到楚秋山在雁市的住址,追到火车站旁边那栋出租屋去了。
那时候楚秋山已经和路远天分开,换了不知道几个房子,房东哪里知道楚秋山住哪里?她被这对夫妻烦得无计可施,最后在一堆旧合同里翻出路远天的电话。
路远天没见过王丽萍夫妻几面,但并不妨碍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两人是什么德性。
他初被楚秋山收留之时,这俩人便借着为楚秋山好的名义把这事告诉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那段时间,夫妻俩天天带着人上门给楚秋山做思想工作,每次来都要吃个饭顺点东西再走人。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怕多一个人来瓜分儿子的收入,尤其是楚雄,他恨不得楚秋山每个月省吃俭用,把钱都留给他来喝酒才好。
后来楚秋山因病住院,夫妻俩只是到床前匆匆看了一眼,留了一百块钱就闪人了事,甚至在楚秋山找他们借钱去看病时还被王丽萍批评他不懂事:“你爸妈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你现在这个病又不一定能治好,要是钱都给你了,爸妈晚年怎么活?”
路远天忘不了那时候的楚秋山,他眼眶一红,转身时泪水落在地上。
最后是路远天上门求了夫妻俩一个钟头,他们才掏了三千块钱给路远天,满脸嫌弃地让他快走开。
那三千块钱,是凑齐楚秋山医药费的最后一点零头。
这么多年,路远天从来没跟楚秋山仔细说过这件事,到现在对方都还以为那三千块是王丽萍他们大发善心的施舍,因此路远天含糊道:“你当初生病他们毕竟给了三千块钱,就当是还钱了。”
楚秋山没表明态度,只是说道:“你这些年给了他们多少钱”
路远天问道:“还没你当初给我花的多,如果你是想代替他们还钱,那就不用问了。”
楚秋山沉吟半晌,最终接受了他的说辞,他长叹一口气,出声道:“走吧,去看看我爸。”
派出所里,因为路远天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楚秋山和楚雄单独见了一面,父子俩那双眼睛生得很像,只是楚雄因为长年浸染酒精,下眼睑红肿成泡,一双眼睛浑浊发白。
楚雄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被拷着的手伸出来想抓住楚秋山,却被楚秋山下意识退后躲开,只见他焦急地说道:“儿子,你帮帮爸爸,你帮爸爸赔点钱给他们,问问他们可不可以私了,好不好?”
一双大手捏住楚秋山的心脏,他只感觉到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随即而来是巨大的失望笼罩而来。
楚雄已经不是第一次酒后闹事,过往最严重的一次不过是打了人家几拳,闹到派出所调解完事赔点钱就过去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楚雄还是这样自以为是且无知莽撞,楚秋山面色冷淡地看着他:“我只能帮你赔偿病人家属一部分钱,其他的帮不了你。”
楚雄面色涨红,眼睛落下泪水,紧张地说道:“秋山,你是咱们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从小你就给爸爸长脸,爸爸知道你这几年在外面一定挣钱当老板了,你就当帮帮爸爸,爸爸不想坐牢啊!”
他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竟然也会哭。
这是楚秋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随即便是觉得可怜可悲,一个六十岁的男人,算得上老人了,在年轻的儿子面前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像什么样子?
说不动容是假的,楚秋山终究没有修炼出一颗比金刚石还硬的心肠,他看着楚雄,说道:“我没有钱,这几年来你们花的钱都是路远天给的,我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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