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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缓了些许气息,才伸手拨动了一下琴弦,语气是出人意料的温和:“那我教你吧。”
“啊?”非欢完全惊呆了,一脸怔忪地看着他。
“怎么,不想学?那也得学。要不日后爷闷了,身边连个弹曲子的人都没有。”
李颢陵微微垂着眼睑看着琴弦,一派闲适。
其实李颢陵温文尔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用在和皇室那些人身上了,到了她这里便只有冷脸罢了。今日他露出平时里少有的温和态度,倒是让她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了。
她虽坐到了他身边来,距离他倒还是有不远的距离。他便径直伸手将她拽到身前,扶起她的左臂摆在琴上。从琴理到姿势再到指法,都细细教着。
非欢窝在他怀里,感到十分的不自在,便不自觉地缩成了一个球。偏偏还得跟着他学琴,样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李颢陵却是恍若未见的样子,只是耐心教着她学琴。只是她颈间总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幽香,不似寻常女子身上的熏香,也不像是少女的体香,让他实在好奇,便忍不住问道:“你身上拢的什么香?”
非欢拨弄着琴弦,小心翼翼地答道:“没,没有啊……”
他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松开了本覆着她的手,径自向她几面以下的裙上探去。非欢不由大惊,忙挣脱了他的怀抱,面红耳赤地道:“你、你,你干什么……”
李颢陵却仍是一脸悠然,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东西道:“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说着他将便那绣工平庸的香包置在鼻翼轻轻一吸,了然地道:“就是它了,原来是药香。”
非欢仍是恼怒,脸上挂着不同于羞涩的红晕:“登徒子!把香囊还给我!”
她原本听他问话,便有几些分心地看着几案棱角处镶嵌着的紫檀木细丝,脑中正暗暗描摹那雕饰回纹,但觉腰上一热,竟是他伸手覆了上去。
原本坐于他怀中,已是她的极限,她并不想他会有下一步的举动,也就想要忍耐了去,只一会儿便好。谁知他却这般,当真是让人气恼。这样对待一个小丫头,算是什么?这李颢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她正欲起身,却是被他紧紧攥住了手心。只听他语音淡淡,却夹带着一抹萧索之意:“明日,我便要离开了。”
她不由得一怔,也忘记了挣扎,只是下意识地反问道:“离开?”她总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便要离开的,要先走的,该是她才对。
李颢陵这时才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如墨一般黑亮,却是更加的深沉:“嗯。”他连嘴巴也没动一下,只道了这一个字,便松开了她起身走了。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却是再也没有回头。
非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可看着他清隽的背影,她就是觉得李颢陵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第十二回(一)
这一夜,非欢睡得极不安稳。虽说是入了眠,但却是辗转反侧。
她觉得嗓子干哑极了,十分难受,却找不到办法缓解,于是就这样拧着眉昏昏沉沉了一个晚上。在那一个个亦真亦幻的梦里,她看到了好多人的脸。有楚兮,有李颢陵,还有竹兮,湮若,李如歌,还有……李泽轩。
她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是一直没有醒来。
一觉至天明,睁眼时天色分明已然大亮。非欢心中一惊,仿佛遭了电击一般。她飞快地坐起身来,利落地套上衣服,还来不及洗漱便冲出了屋子,却已不见李颢陵的人影了。
非欢有些挫败地蹲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屋内空荡荡的,平白添出一抹寂寥。但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站起身拍了拍手,回屋洗脸去了。
昨夜她已经在迎阡那里打探清楚,李颢陵是接了圣上旨意前往边境的。既然是两军交战的地方,自然不能带着她这个小丫头去了。
如今李颢陵不在,她行事倒也方便了不少。只不过这屋子她不能再住,毕竟李颢陵的东西都在这里摆着。
刘长安刚刚已经差了人来,叫她今日便收拾收拾东西,搬到西头水意苑那里和迎阡暂居一处。非欢倒是没什么意见,收拾好了东西便看着管钥匙的大叔锁了子堙轩的门,然后就跟着那名传话的小厮往迎阡那里去了。
到了水意苑,非欢不出意料地看到迎阡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等着她。见非欢来了,迎阡便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灿烂的笑意:“墨辞姐姐,真是太好了,这下子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非欢附和地笑道:“呵呵,呵呵,是啊,太好了。”
迎阡点头一笑,便接过了非欢的包裹,领着她往屋内去了。非欢本也就不是什么挑剔的人,见屋子还算整洁,也就安心了。
她正想把床铺整理一下,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喊迎阡的名字。她仔细辨别了声音才知,原来是李颢陵身边的长随郭平。
非欢原本以为带她不方便,李颢陵也会带着郭平的。谁知他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带,也不知这位爷能不能习惯没人伺候的日子。
她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才见迎阡喜滋滋地进了屋。只见她双手合十,一脸烂漫的笑意:“墨辞姐姐,我要告诉你三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非欢本就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迎阡此问不过是废话罢了。非欢却是耐着性子,回首莞尔道:“先说比较好的,再说最好的吧。”
迎阡闻言点了点头,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主子,也就是安夫人,她刚刚出门去给侧妃娘娘请安了。她让我转告墨辞姐姐,就不必去给她问安了。二公子出门的这些日子,墨辞姐只当是休息便好,若有什么吩咐再叫我转达。”
非欢原本就没想要去给安茹请安,所以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这,让我休息倒是好消息不假,不过不用给夫人问安,也算得是好消息吗?”
只见迎阡认真地点了点头,严肃了神情道:“按理说,咱们做下人的不该背地里议论主子是非。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和姐姐特别投缘。墨辞姐你刚刚入府不久,我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否则你将来是要吃亏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
见非欢点了头,迎阡才认真道:“说起来我还是安夫人的陪嫁丫鬟,只不过我是她定了亲后才去服侍她的,所以感情并不算十分深厚。安夫人这人,怎么说呢,在二公子面前那自然是极尽柔婉的了,可在我们这些下人这儿……唉,要是她高兴了还好,有时候还会给你一个笑脸。要是她不痛快了,把奴才们打得皮开肉绽,那都是常有的事。二公子虽然心里明镜儿似的,但安夫人毕竟是二公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妾室,二公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迎阡看非欢听得仔细,才继续道:“这几日她经常发脾气便不必说,今日赶上二公子出征,可是不痛快了一早上。就连我提醒她请安的时候到了,她也赏了我一个巴掌,说我在赶她去投胎呢。还是多亏了姐姐,我今日才逃过了在她近前服侍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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