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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雖然是亂世,但無節不歡,正如趙雪說的那樣,不管是亂世還是太平日子,這節日還是要過的。不單單是家人間的團聚,也是為了祭祀列祖緬懷先人,期盼更好的日子。
更何況,在此兵荒馬亂之際,人命如草芥,面對著疾苦,既然避免不了,那麼精神上起碼要有所寄託。
城內居民先人的墳墓大都在城外,眼見節日將至,而黃巾軍未退,搞不好今年就連拜祭祖先都困難了。
那些城中的居民為此傷著腦筋,既然出不了城,那登城遙拜總可以吧?於是有些人就想出了歪點子,居然置辦了祭品,帶著香紙,三個五個成群的就跑到了城門邊,嚷嚷著讓守軍放行。
不說此刻是戰時,城上都是陳諾調集駐防的人馬,焉能讓他人隨意混入?若有奸細那還了得?就是平時,也斷斷沒有這樣胡鬧的。那些要登城的自然一波接一波被守兵統統轟走了。
雖然暫時遏制了這些人,但眼看著節日將臨,要求放行的人也跟著愈加的增多了。
陳諾這些日子以來忙於城內外軍政,也實在沒有空閒體察民情,就連四城的守衛上,也都暫時交給了趙雪和潘璋二人處理了。
這修縣城池雖小,畢竟五臟俱全,也開了四門。
這要是在平時,倒是可以便於疏散人流,增加城池規模;但戰時,卻要分兵守衛四座城門,力量也就分散了。
陳諾的兵力本來就有限,城內雖然表面平定了,但也需要留有基本的兵力維持治安。而能抽調出來守城的,則相應的減少了。陳諾也是不得已,在城中臨時招募了一千多壯丁,將他們全都編入軍伍,一起拉了守城,另外還得徵集民夫勞力搬運石料木塊等物以做守城之用。
由於守將和士兵都不夠用,陳諾不得已讓潘璋和趙雪各自守衛兩座城門,他則與典韋坐鎮府衙,居中指揮。也幸好,上次一戰後,黃巾軍沒有得到便宜,加上天氣逐漸嚴寒,也並沒有頻繁發兵,偶爾零星蹦躂兩下,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為。
他難得與典韋出來一趟,也就走街串巷,特尋那些偏僻處走動,想要感受一下居民的生活氣息。
沿路所見的不過平常,也沒有看出異樣來,倒是走了一陣,卻時不時總能聽到豬羊宰殺之聲,不免詫異。
陳諾先前還有些迷糊,以為城中居民如此奢侈,能夠吃上肉了,倒也頗有些安慰。只是他打馬走了一陣,突然想到趙雪先前說過的話,道,『臘日前五天,殺豬,前三天,殺羊。』哦,是節日快到了!
是啊,臘日將近,一家團圓,該是多麼和和美美的事情啊。可是,只見那些人皆都是面帶愁容,似乎並沒有歡喜之意啊?或許是他們在外有未歸的遊子吧?抑或是有別的難言之隱呢?
一路走來,陳諾看到的差不多都是一樣的苦瓜臉,這叫陳諾如何不納悶?
等到了城門邊,看見拿著祭品,拎著香紙的百姓,陳諾更是不解,他們何以都圍著城門打轉?
他上前一問,也終於明白了。
所謂國家大事唯祀與戎,就算是在干戈之際,那也不能輕易廢了『祀』啊,這是有悖於人情的,怪不得城中居民臨節不歡呢!
本來小小的修縣城能夠支撐到現在,除了主將陳諾決心守城和將士們的全力合作外,當然更加離不開百姓的支持。
他軍中糧草本來有限,就算再怎麼節省,也斷斷支撐不到現在的,那都是城中百姓自發捐獻的。也難怪,像陳諾等入城時,不但不滋擾居民,且大軍到日立即張榜安民,嚴令將士掠奪百姓財物,城中這才得以不戡而定。陳諾的仁義之舉,如何不讓百姓歡喜?
想張角鬧黃巾那會,那可是整日的廝殺搶劫,不然也不會將繁華的修縣弄成現在這樣了。陳諾施之以仁,百姓也自然是報之以德了。
陳諾當然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要是上面逼得百姓不歡了,那可是什麼也都可能發生的。更何況是在此戰亂之際呢?他可不想在此事上栽跟頭。
陳諾突然大手一揮,讓持戟的士兵們將大戟撤了,又叫搬開拒馬、鹿角等障礙物。
這些百姓一看,也都是迫不及待的向前擁擠,都是恨不能立馬登城。
不過,他們尚未過去,倒是被陳諾的一句話給弄懵了。
陳諾也沒有刻意去阻攔百姓,而是轉身對典韋命令道:「百姓願意登城者,可!就由典韋你護送他們上去。只是,他們人多,也不是誰都能夠上去的。一家者,年輕人去,老人留下;父子者,子去,父留下;兄弟者,兄長去,弟弟留下!」
百姓們一聽,都是傻愣了,這是什麼道理。祭祀乃家中男丁的事情,是長幼不分,都得參加的事情,豈有讓年輕人上前老人留下的道理,這又不是打仗選壯丁呢。
那典韋應了一聲,將身一站,立即將眾人攔了起來。
典韋叉著手,掃視了眾人一眼,方才吞聲說道:「剛才將軍的話你們可都聽清楚了?你們先想好了誰去,再一個個從我這裡報到!」
典韋身材本來就是雄壯,加上惡眉冷目,一副兇巴巴的樣子,誰還敢上前?
人群靜寂了片時,終於有位年長者走上前來,向陳諾躬身一揖。
這人年紀都是他爺爺輩了,陳諾雖然自恃將軍身份,那也是不敢當的。
陳諾立即搶上前去,將手虛托:「老人家,快別這樣,折煞小子了,有什麼話您老儘管說吧。」
那老人家顫巍巍的拿起了旁邊那根拐杖,在孫兒的攙扶下將彎下的身軀稍稍挺了挺,眼卻看也不敢看陳諾,只是連聲道:「那老朽也就直說了,有什麼不中聽的還請將軍恕罪!」
那老人家頓了頓,得到陳諾的同意後,也就堪堪說了起來:「實不相瞞,自將軍入我修縣以來,我見將軍你不但能夠約束部伍,亦且能為我修縣抗擊蛾賊,實乃我修縣再造之父母;我修縣上下無不感激將軍之德,就是老朽,亦是沒有二話。
本以為將軍是個能夠體諒他人的人,可是今日將軍的所作所為,實在讓老朽不解!敢問將軍,將軍突然如此舉動,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不然以將軍性格,斷斷不會做出如此有悖於人情的事情來。」
陳諾一嘆氣,點了點頭,說道:「說來慚愧!老人家你實不知,我縱然有心讓諸位登城,但恐怕也是害了諸位。想此刻城下黃巾未走,他們若是被吸引了過來,到時我怕我兵力不夠,難以保證大家周全。
我也是迫於無奈,這才出此下策,說了這些氣話。但是我若不能同意諸位,又怕諸位誤會我不通情理,有悖於人情,故而不得已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來,望望老人家,還有各位原諒!」
陳諾此話將厲害點到,也頓時讓眼前這些躍躍欲試的百姓心裡有了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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