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婓鹤穿着布衣草鞋,假装自己是个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坐在外城那种一个铜板就能喝上一大碗的茶摊子上,听到了自己及一帮好友被御史参了的消息。
婓鹤“”
本朝言路还算开阔,平民老百姓也敢对着贵人说道一二。当然,只浅浅地说说一二,不会具体展开说说三四。茶摊子上,一个歇脚的苦力因为刚干完一趟活,气都没喘匀。只见他用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口气干掉了一大碗凉茶,这才舒舒服服地感慨道“这黄御史果然铁骨铮铮,就没有他不敢参的。”
“没听说新乐侯强抢民女、纵马伤人什么的,怎么就被参了”要是新乐侯那样的都能被参,那京城里且有不少人等着参呢上溪村老刘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盆芍药,硬是被一个什么贵人府邸的管事抢走了,怎么没人参那管事
“据说是不驯礼教。”有个落魄书生摇头晃脑地说。
“不驯礼教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抢了咱们,也没偷了咱们”
那书生不服气,开始数算颜楚音的不是。他不光说颜楚音,那些和颜楚音玩得好的比如曹录、婓鹤等,在书生口中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不学无术之人。
婓鹤本人就坐在一旁,也不嫌弃碗中茶汤浑浊这是用最下等的茶叶沫子煮出来的,干净是干净,但茶汤并不清澈端着碗不紧不慢地喝着。听见书生的话,他也不生气,只笑着问“这位兄台,听你说得这般仔细,在下有些不解,难不成你是趴跪在新乐侯的书桌底下,亲眼看到他不敬师长了呢”
这话一出,左右人哄堂大笑。
那书生被怼得面红耳赤。他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从来不曾见过新乐侯,有的只是道听途说。婓鹤继续说“新乐侯是品侯爷,论品级,朝中大臣能过他的不多。礼教若是单从礼教论尊卑,多少大臣见到新乐侯都得弯腰。”
礼教之外,还有人情。
这世上很多人,你和他论礼教,他非要和你论人情。你和他论人情,他又说你不驯礼教。婓鹤摇摇头,从怀中摸出铜板,约莫十来枚,压在茶碗下面。
一碗茶,一枚铜板。婓鹤特意多给了几枚。
只因看守茶摊的是一对老人,独子早些年为了救一个落水孩童死了。附近知道这事的人,每回来喝茶,能多给的就多给一点。这样一对老人,你真给他金子银子,那是害了他们,但每次多给几枚铜板,两个铜板能吃上一碗面了。
婓鹤起身弹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向茶摊上的众位拱拱手就离开了。
走过两条街,只见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路边。车夫倚在一旁休息。
婓鹤跳上马车,立刻往内城赶。
开国时封了四公八侯,婓家便是其中一侯。如今他们家的爵位还在,却已经变了路子,顶着一个武勋的爵位,当的全是文臣。他们家算是由武转文的典范。婓鹤的大伯在礼部,任侍郎。婓鹤的亲爹是个书袋子,任太子侍讲。婓鹤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大堂哥是上科进士,如今外放当县令去了。他亲哥还在念书,虽然也在国子监,但和婓鹤这种混日子的不一样,他亲哥是有真学问的。
婓鹤是五世同堂。下头大堂哥已经娶妻生子,上头太夫人还活着。
婓鹤不是他们这辈中年纪最小的,但因为长得很像仙逝多年的祖爷爷,祖奶奶最疼他。有了老祖宗撑腰,他就养成了一个混不吝的性子。婓鹤平日里最喜欢干的就是换一身平平无奇的装束,去市井中玩。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
马车直接驶去了颜楚音那里。
婓鹤来时,曹胖子几个都已经在了。见着婓鹤来了,曹胖子笑道“就知道你要来这些天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好几次去你家都没瞧见你,还运气不好碰见你爹了,被你爹拦着训了好久。”曹胖子露出了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
婓鹤的爹是个书袋子,最会掉书袋子。他也不凶,见着曹胖子这些纨绔,他都好心好意地劝他们向学,引经据典地劝,字字珠玑地劝,淋漓尽致地劝。
曹胖子听上一回能头疼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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