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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生得极为好看,目如晨星,唇若海裳,肤白更是欺霜赛雪,端得是色如春花,艳色夺人,正是县里的马快都头施翎。
施翎原是芨州人,他面如好女,身段风流,常被人当作优伶面之类的尤物。偏偏性子糟糕,一言不合便要出手打人。他在原籍被一个富家子调戏,摸了他的手说要拿银买了他养在外头,施翎哪肯受这辱,暴起来操起酒壶就砸了过去。
他下手本没什么分寸,又喝得半醉,边打还揪着富家子骂“想养爷爷,爷爷的拳头须教你识得爷爷是哪个调戏我爷爷是你的活祖宗。”
富家子早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胆大的下仆上去一探鼻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小郎君被打死了”
施翎酒醒了一半,上前将两指压在富家子颈侧,果然没了动静。轻哼一声,摸出身上所有的银钱在酒肆买了壶梨花酿,道“自古杀人偿命,我既打死了他,自会去投官。都道梨花酿色白清冽,回味有甘,当得千金买醉。名不虚传,果然好酒。”
一壶梨花酿喝完,施翎果然自己去府衙投案。
芨州州府与皇室沾亲带故,是个爱美之人,美衣美食美人皆是心头所好。见了施翎简直神魂颠倒,将袖子掩了脸,跑回去跟他娘子道此等美人,怎忍让他碾落泥中,与腐泥蛆虫同污。
他娘子一翻白眼,知道他犯了老毛病,又观此案,富家子调戏在先,施翎受辱杀人在后。州府娘子也是个烈性人,这些商贾贱业,仗着家财街上看了长得好的就要上去调戏恨不得抢了家去的,打死了活该。遂给自家夫君吹了吹枕头风,道施小郎虽然杀了人,但哪个有点血性的男儿肯当街受这等欺辱的,若换了我,子孙根都给他打烂。
芨州州府胯间一凉,堆起笑脸讨好家中河东狮,他本就舍不得杀施翎,顺水推舟判了个流放,还假惺惺道你杀人罪大,不可轻赦,此生归不得故里。
归不得故里算个屁啊。
施翎父母早亡,名义上是跟着兄嫂过活,却是他自个西家蹭饭东家借喝,稍大点,兄嫂连面子情都不要,将他赶了出去。施翎无法在一个破庙落脚,跟着庙里的老和尚一同吃住,还学了一身的武艺。
老和尚早已亡故,对故里施翎实无半点的牵念。
芨州州府还不放心,特特写了封给季蔚琇,言道此子不俗,烦劳看顾一二。施翎将信揣在怀里,带着州府夫妻赠的衣银,临行前跪倒在地,大礼拜别。
芨州州府忍痛挥泪如斯美人、如斯坎坷。
一路押解至桃溪,芨州两个衙役与季蔚琇交割了文书。两个衙役想着施翎是个大方的,州府又喜爱他,不如卖个好。于是堆着笑脸道“季明府,这厮脾性粗鲁,却有一身好武艺,我家太守爱才,心中颇为看重。
季蔚琇半信半疑,他识得芨州州府,又看施翎一路风尘却不掩丽色,八成是看人生得好才法外开恩。但两个衙役的模样又不像说谎,叫了沈拓过来与施翎比试。
施翎一路戴着脚铐手铐,不得半点自由,整个人骨头都快僵了。活动了几番手脚,见沈拓将衣摆别入腰间,执刀摆了一个架式。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知道来人必是个中好手,顿时见猎心起。
一场比试下来,二人顿生惺惺相惜之心,季蔚琇更是看得见才心喜,辟来做了马快都头。
沈拓本就好交游,又见他没个落脚之地,便让他在家中安顿。二人相见恨晚,日益亲近,施翎又见他养着幼弟,勾起心事,只把沈拓当兄长看待。沈拓也只当多了个弟弟,平日更是管着施翎不叫他冲动做事,生了气也是劈头盖脸一顿打,全没半点见外。施翎也是个贱皮子,别个戳他一根手指头,他还要还回来,挨了沈拓的打心里还有点高兴。
“何时归来的”沈拓拉了他的马,拍拍马头,笑问道,“二郎念了你许久。”
施翎问道“卖了什么与那商贩”
沈拓答道“我快定亲了,将家中的树木卖一批与他。”
施翎吃了一惊,随即喜上眉梢“我离家才多久,哥哥竟定了小娘子是定的哪家的”又皱眉,“哥哥定亲我定要送一封厚厚的红封,今日起要节省几分,再不与他们吃酒去了。”
二人边走边说,施翎直替沈拓高兴,将带来的粽子糖给出来迎接的沈计,一弹他脑门道“二郎边去吃糖,我与你大兄说些大人的话。”
沈计接了糖,无奈道“施大哥成日将我当孩子哄。”气呼呼地塞了颗糖在嘴巴里跑去书房看书了。
“哥哥快与我说说这些时日的事。”施翎急不可待地道,“怎得我一回来竟像翻了好几年。”
沈拓无法,把赖家退亲,卢继保媒,千桃寺相看都说。
“猎雁算个什么明日芦苇荡多猎几只,别家送一只雁,咱家便送两只给嫂嫂。”施翎磨着拳头,恨不得立时拉了沈拓去大显身手。
“你那案子查得怎么样别误了明府的事。”沈拓哭笑不得。
“查清楚了,倒不是谋害。那苏富户是被儿子给气死的,他年老体虚,子孙又为家财天天打得跟烂羊头似的,一时血不归经,气上不来,一命呜呼。”施翎摇摇头,又想起什么,拿眼看着沈拓。
沈拓一挑眉“你有话便说,做什么怪形状。”
施翎挠挠头,为难道“那案倒与哥哥还有几丝瓜葛。”
“与我”沈拓奇道,半日也想不出自己与苏家有什么牵连。
“苏富户是个为老不尊的,大把年纪了还养着美貌的小妾。”施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道,“哥哥的阿娘不是再嫁货郎李家吗那个小妾就是李货郎的姊妹。眼下苏富户死了,他那几个儿子怎会养她,少不得要归转家去。”
“李家之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沈拓厌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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