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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饮酒自醉（第1页）

观月派没有留客的规矩。

方皓也没有留下的理由，最终还是选择立刻离开，他面色平静，五指紧握，不敢回头，生怕看到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两人朝夕相处了差不多七八年，若非方皓执拗地要捡起那个婴孩，或许，世上早就没了所谓的将来的观月派圣女。方皓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大殿，他的心如刀割，却找不到他人可以言说半个字。

说他用心良苦也好，说他自私自利也罢，在他的那个并不算广阔的世界里，他似乎老早就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只要能让自己在乎的人过上好日子，便是他跪下来，抛弃所有尊严，也是值得的。

老道士逼着他游历江湖，逼着他早点适应了这个世界，教会了他市侩与奸诈。他平日里装公子扮少爷，心思算计深沉，可是也只有老道士知晓，这小娃娃心里那一分善意，终究是没能被自己抹去。

也只有在那扇厚重的大门被重重关上之后，方皓这才缓缓回头，他使劲用手抹了一把脸，眼眶也有些湿润，双手也因泪水而被微微刺痛，他喃喃自语道：“清儿，只要你能过上好日子，哪怕让我明天就死，我也是无憾了。”

先前三人上山，此时只有两人下山，路上也无言语，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两人总算来到山脚之下。

出乎方皓意料的是，那赶车的中年车夫旋即认出了两人，他赶忙上前，朝着方皓二人笑着道贺，说道：“恭喜少爷，得偿所愿。”

方皓微微一笑，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笑容不知是悲还是喜，他扔出了一小块银子，淡然说道：“借老哥吉言，还是赶紧送我们回镇上吧。”

熟悉的小院内，简陋的草屋之中，方皓与傅昭相对而坐，四方桌上，却是摆着一些个美味的肉食菜肴与一坛子酒。

酒水并不清澈，应该是小镇里居民用自家的谷物所酿造，谈不是什么手法工艺，胜在有滋有味，可以一醉。

方皓给两人都满满地倒上了一杯，然后开怀大笑，颇为豪迈举杯相邀道：“昭老伯，咱们今晚醉个痛快。”

白日清晨里的登山入派，对方皓而言，不仅是身体上的一种磨炼，在心灵上也是备受煎熬。他虽是敷上了观月派的外伤灵药，可是身心俱疲之下，还是作死地选择大醉一场。

一碗酒下肚，本来脸色有些苍白的方皓瞬间面色红润了起来，好似染上了一层胭脂，傅昭冷冷地放着这个少年，忽然开口道：“其实，以你这样的心性，的确不适合修行之路。”

“昭老伯是说我太过虚伪了吗？”方皓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淡然一笑直接问道。

“你知道就好。若是老夫所认识的豪杰英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那桩买卖。用一个小侍女换来一场大造化。日后只要踏上修行之道，再去那观月派要人，他们还能有何话可说？”

“凡事皆可成为买卖吗？我并不这样认为。至于豪杰英雄，我对这些都没兴趣。至于上观月派要人嘛，昭老伯，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方皓惨淡一笑，不料这一下彻底牵动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他痛得直咧嘴，稍后想将单脚上抬而不能，不得已，只能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我虽不懂什么修行境界，可那必然要四境之上的实力不可吧。”

“若你能将气脉修复，以老夫的教导，加上你本就非凡的悟性。若干年后，你成为破四境的存在，也并非没有可能。”那傅昭不紧不慢劝说道。

“老伯，你这番话说得我真的有些心动了。若我此生真的能够修行，说不定就缠上你了。”方皓不以为意，大大咧咧道。

言罢，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坨红烧肉，就要往自己放，可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方皓微微吃惊，也知道傅昭并无恶意，开起了玩笑道：“老伯，你这是何必呢？你要吃这块肉就直说呀，难道我还能和你抢肉吃不成？”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经脉受损，你这少年整日里垂头丧气，意志消沉，弄得此生真的无缘修行一样，好生让人不喜。来，老夫仔细看看你的体内情况。”

冷哼一声过后，傅昭也不多话，将那只手顺势往前一拉一扣，他的手指精准落在方皓的手腕之上，竟是把起脉来。

“三根经络已断，“起先傅昭不以为意，毕竟这是他所清楚的，此时不过是验证一番。不过片刻过后，他眉头紧紧皱起，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起来，“气海雪山受损，这怎会可能？怎会如此……”

这一番话语下来，倒是方皓有些意外了。他十分确信自己没有和傅昭说过自己身体内这等怪异糟糕情况，要知道当初王行之使用元气，察看他体内状况之时，不仅是小心翼翼为之，还足足费了好些功夫与精力。可如今面前这位老伯，仅仅只是一搭手一扣脉，便对他体内情况了如指掌，诊断也是丝毫不差。

王大叔约摸已经是破四境，那么面前的老伯，又是何等一般恐怖实力的存在呢？

他心头一凛，放下了酒碗，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看了面前这老者。只是，那傅昭眉头之间隐有愁绪，稍显浑浊的眼眸之中更多的是惊奇惋惜，还有几分方皓也摸不准的异样神情，是缅怀是追忆还是可怜……

老者枯瘦的手腕很快离开，方皓的筷子再次自由了，他将那块红烧肉放入嘴里，心满意足地品尝了起来，嘴里却是含糊不清道：“昭老伯，都说了我对修行一道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我知道，这经络残缺，气海雪山受损，着实是灵丹妙药也无医。”

傅昭终于是端起了酒碗，将那大碗浑浊酒水尽数灌入腹中，他本不善饮酒，多年之后再度沾酒，竟是那熟悉的讨厌味道，这酒水微甜，可下喉之后，他只感到一阵苦涩，便是连他眼角的褶皱也微微聚拢，像极了半生的苦瓜：“其实未必没有办法。用观月派玄天造化丹的无尽生机和紫霞气宗的圣药长生丹的霸道药效，再找来两位五境之上的高手为你护法，以元气洗髓，你这病也差不多能好了！”

“观月派的玄天造化丹？紫霞气宗的圣药长生丹？就这两样东西？“方皓冷笑一声，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次大口吞下一碗酒水，破有自知之明道：“只是，他们为何要用自家的宝贝救我这个废人？再说了，五境之上的高手，那又是何等的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我便是连半分奢望都不敢有了！这与登天何异呀？”

本意是要给方皓一番希望，没有想到换来的是方皓彻底的意志消沉。那傅昭亦不敢多劝，因为诚如方浩所言，这件事的难度，真的与登天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