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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有人安静做题,有人同朋友嬉笑打闹,一派青春洋溢的校园场景。向绥坐在课桌前,单手托腮,脑袋放空着,思绪游离出鞘。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观察,这时候往往能探查到其真正的本性。观察他的行为,他的背景,他与他人的关系,以及与他深入交谈。向绥很少对谁感到好奇,傅洵算是一个。对傅洵的调查资料到现在还摆放在她的书架上,但她已经不想翻了。纸张已经稍有折损,可再也看不出多余的任何信息。向绥所有的傲慢在傅洵面前都似乎不堪一击,尽管她并不想承认。事实上二人确实势均力敌,至少旁人看来的确如此,只是向大小姐心中憋火,她对于那人的一切感到愤怒,像是手中流沙,越是急切地紧握,沙土就越是流失,只剩下指尖微凉一片。脱离掌控是很无力的,也很糟糕。她只想把握主动权。为此,向绥兼权尚计后决定亲自调查,首先从家庭环境开始。资料上显示傅洵家庭状况并不怎么好,父母收入不高,勉强能维持三人起居用度,但是生活质量想来应该不会很好。根据文字所述,他的住在一处七八十年代所建成的交通大院,是再普通不过的矮层老房子,甚至因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尘土侵蚀,变得更为老旧、破败。如果把世界分成一个巨大的金字塔,那么傅洵一定处在最底端。按理说向绥在他面前应该总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但那些颐气指使在这人面前似乎统统失效,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情形。她用余光瞥了眼低头写字的傅洵,轻轻哼了一声。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向绥快速收拾好书包,与黎书禾道完别后,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傅洵身后。今天天气好,日光还很足,走读生的家长都趁着天色尚亮,堵在校门口挤挤攘攘,生怕晚一点接到孩子。傅洵倒是同往常一样不急不缓,绕过车辆,渐渐没入人群。向绥脚步一顿,向前小跑了几步,幸而在右侧人行道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这才微松一口气,提神继续跟踪。路边风景渐渐变化,最后来到了资料上显示的那处老旧居民区。向绥看着周边环境,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灰灰黄黄的墙皮道出时代的更迭,撕不掉的粉红色广告纸粘留在坑洼墙体上,有的逐渐褪色成浅白碎片,显得环境更为破败。深色的窄门多多少少裂开几条缝隙,宽度只可供一人通过,若是两人并排同行只怕有些困难。这家屋主似乎不太放心这扇破旧的老门,在外头额外加了一层铁栏门,却又似乎很放心,以至于把手上的锁头大开,钥匙都还插在上面。地上是方方正正的砖瓦块。即使边缘已经磨损残缺,即使偶有几块裂成两半,踩踏上去嘎吱作响,即使砖石的颜色已经淡去,却依旧与房屋、周围土壤浑然一体,相映生辉。向绥没想到a市真的还有这种地方。跟她家的别墅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作“贫民窟”了。纸上空谈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真正见到又是一种新的感受,两者并不可同日而语。天边有一抹橘阳的残红,叫人分不清是日暮还是黎明。小路旁生长着数棵绿荫大树,粗壮枝干向天空四散延伸,托举着葱翠绿叶,金黄的阳光在其叶上跃动,倒是风和日丽,别有一番安谧。这里似乎老年居民偏多,没一会儿功夫,向绥就看到不少老婆婆搬出小马扎,扎堆围坐在巷口路边,cao一口本地土话唠嗑,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从天南聊到地北,总也是讲不完的。也有人在厨房忙碌。或老翁,或老妪,偶尔也有几位中年妇女,身着围裙,手戴袖套,颠锅掌勺,一时间烟雾缭绕,炊烟透过排风管袅袅升起。
一种无法言说的氛围。向绥鼻尖微耸,丝缕香气扑面而来,感知器官嗅触到气味分子,碰撞出愉悦的化学反应。抬脚间有些恍然,这样香的饭菜气息,是很遥远的一种熟悉感,是一种市井的烟火气,她恍若看见年轻时候的母亲在冲她招手,温柔的轻声呼唤:“小宝,洗洗手吃饭啦!”只可惜这样的记忆对她而言已经模糊不清,后来几乎变成一片废墟,美好尽数崩塌,再也无法重建。有时她也会怀疑,那些尘封的、遥远的记忆,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恐怕她自己也难以分辨。向绥沉默着,一言不发跟上傅洵的步伐,内心思绪万千。直到傅洵在一处房屋前站定,她才回转心神,停止机械跟随的行为,藏匿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悄悄探出一只眼睛观察。脚下踩踏泥土的细碎声响埋没在微风中,片刻散个干净。她躲藏的位置不太远,恰好能听到傅洵的声音,虽不大清晰,但连听带猜还是勉强能够理解的。“爸,妈,我回来了。”傅洵单手拎着书包,背对着她,看不分明神情,她只能根据声音猜测这人也许是笑意盈盈的。门晃荡着被打开了半个身位,一个身影隐在门后,只露出一截蜜合色袖子。“小洵回来了,今天累不累?”傅洵声音依然是笑着的:“还好,就是有点饿了。”“你这孩子,”那个女声也笑起来,“还不快点进来洗手吃饭。”傅洵拍拍身上沾染的一层灰尘,迈步走了进去。门“砰”的一声碰上了,坚硬的材料隔绝了屋里温馨的空气,显得一切戛然而止。向绥沉默着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倒是没什么表情,眼看着石头滚落到土地边缘,收了脚,转身往原路返回。房子内,傅洵从卫生间出来,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手,一边坐下,一边将湿乎乎的纸团稳稳地投进纸篓。“那个跟着你的女孩是谁?”沉书郡坐到桌边,搅弄着碗里的汤,声音温和地询问。“向氏集团大小姐,向绥。”沉书郡动作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就连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傅庭儒表情也严肃起来。“你……”“妈。”傅洵打断她,神色淡淡。夫妻俩均是叹口气,相对而视,到底没说什么。傅洵却忽然笑出声:“我没想对她做什么,这是个意外。”只是没想到滋味却是意外的甜美,像是浓度极高的催情春药,引人动情,令人疯狂。他有点沉沦在这种肉欲的欢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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