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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戎马,他自然比在宫中时黑了很多,脸上亦瘦了些。这个样子的拓跋弘更让人感到心安。
“臣妾有罪……”她抓着男人的手掌,那里有一层粗糙的伤疤,不知是何时留下的。“臣妾一介妇人,来北塞怕是给皇上添乱了吧。”
“哪里会,朕很想念你。”他温和道:“东宫的事情朕都听说了,太子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许,‘鸾仓案’一事,朕很满意。”说着低头捧着林媛的脸:“媛儿,今日朕带你去前线看看好不好?”
云丹在侧站着,看林媛被皇帝揽在怀中,面上虽有郁色却不敢作。她笑着道:“淑妃娘娘该去骑马走一走,这里的风光和京城大不相同,很是壮美呢。”
林媛的心一寸一寸平静下去。
她自作主张来到北塞,皇帝没有任何责怪之意,认为她不安分或是给自己找麻烦。显然,拓跋弘明白如今东宫与吴王夺嫡的激烈,乐意看到身为东宫之母的淑妃不远千里前来,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也乐意看到东宫顶着压力往上爬。
虽有吴王跟在皇帝身边朝夕相处、并肩作战,但目前看来,皇帝的心还是偏向东宫的。
为了东宫和太子的夺位,她心力交瘁,生命充满了煎熬和焦虑,但在拓跋弘面前,好歹有一丝的心安。
于是她微笑点头。
第二日时,皇帝再次领兵出关,淑妃、珍妃随驾。
大军征战时,有先锋,有侧翼。皇帝圣驾是处于大军的最中央,林媛和云丹这种本不该出现的女流,则是骑马跟在队伍的最后。先锋军和主力的距离往往过十里地,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前方飞扬的尘土,身处大军当中,其实是十分安全的。
鼓声震天,隔着黑水河,林媛看到了匈奴的战旗。
而自己的周围,是秦军的几十万大军,绵延数十里地的骑兵。方才她随众人一同淌过一片草场,这里的泥土都是赤红色的。云丹对她说,几月之前匈奴人和秦人争夺靖边城,匈奴战败,有五万的俘虏被就地坑杀,就埋在这片草地里。
所以它才会是红色。
心脏都被攫住,她太震撼了。原来这就是战场,一个用鲜血和白骨堆成的,一个象征着帝国威名的神话。
“娘娘放心,我们不会有危险的。”云丹朝她恬淡微笑:“我们跟在大军的最后。您瞧,前头是吴王和洛将军领侧翼兵马。”
吴王年岁尚小,虽领了将军名头,但只是被皇帝命令跟随大将洛容真,领副将职权。
林媛的眼睛眯了起来。刚满十岁便能够领兵么?
在秦国,武将氏族的公子,十岁上战场是个不成文的规矩。而以战功显赫的楚家、上官家,祖训严厉,战场上父子兵,就算是嫡出的公子也必是从无名小卒做起,一步一步凭功绩往上爬。
只是皇族中的皇子,他们征战、立功,多是为了夺皇位。一上战场就有了统帅的名衔,亦不足为奇。
林媛明白吴王这个十岁的孩子是多么强有力的对手。他的身后站着西梁,站着吐蕃。
她绝不能掉以轻心——皇帝没有责怪她擅自奔走北塞前来夺嫡,却也没有怪罪吴王擅自领兵出宫。拓跋弘和康靖帝不同,他不是那种眼睛里只有一个孩子的父亲,他给所有的孩子公平的机会。看到吴王小小年纪就习武有所成,且不畏生死亲上战场,他心中十分宽慰,也乐意培养吴王。
若是吴王的确比东宫更出色……
林媛握住缰绳的手指猛地缩紧。
小指指肚被刮破一层血点。她缓缓拿帕子擦去了,侧目看向云丹,温和道:“珍妃的骑术比本宫出色很多。哦对了,那几个武士用得可还顺手?今日怎地没见他们跟出来随驾服侍你呢?”
云丹一愣,随即敷衍地笑笑:“淑妃所赠,自然都是好的。只是今儿跟随大军出城,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臣妾不喜欢那么多人跟着。”
林媛点头不语,偏过头去眺望北塞草原尽头的群山和雪峰。
“列阵——”很突然地,有一位武将沙哑地高喊起来。林媛还未反应,四周军士已大动起来。随行的亲信武士将两位皇妃围拢在中央,而旁的军士则抽出弯弓,迅骑马往两侧奔走,排成“雁阵”。
前方有尖利的哨声,风沙骤然刮起,林媛惊恐瞧去才现约莫一里外的草场上,有黑压压的军士从对面袭来。刀剑碰撞的声音非常刺耳,身旁随从拱手道:“娘娘,号角的声音不像是匈奴。是蒙古人来袭。”
林媛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料到,这么快就会经历一场短兵相接。这一日出城时,拓跋弘本是要跨过黑水河攻打“单于庭”,匈奴哒袒部落的边境。但蒙古军横插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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