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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
忍耗费了巨大的意志力,才将意识集中器递回给奎因,让她把它拿走。当他们从屋顶上向下爬回房子里面,下楼走到房子的一层(笔记的纸张仍然散落在检查台台面上)的时候,奎因跑步上楼,将头盔再一次藏起来。当然了,他知道她把它放在哪儿了,所以头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被藏好了。
奎因是对的,他不该使用意识集中器。但是他会继续在夜里秘密使用它,在奎因睡着的时候,有的时候他还会在白天使用,当奎因和她母亲在谭医师的医馆里帮忙的时候。尽管他从来没有严格遵照真理子的指示来使用头盔,忍还是开始将使用它的行为视为一种仪式——等到房子里完全没有人活动之后,他走到楼上的浴室里,在地板上将长长的双腿紧紧贴住身体,等着自己意识的嗡鸣,然后戴上意识集中器。
他并没有忘记,这个新仪式很像过去他在母亲家躲着母亲吸湿婆的时候,也很像他和他的朋友布莱恩一起沉浸在桥区的鸦片馆的时候。布莱恩早已不再吸食毒品,他一定就在香港城里附近的某个地方。对于忍像吸食毒品一样使用意识集中器,布莱恩会说些什么呢?不过头盔绝对是不同的。就像毒品一样,在他使用它的时候,它将他身体上的痛苦带走了,它对他精神上的影响是特别的。而且他觉得,意识集中器的作用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这很奇怪。他现在感受到的不再是像第一次戴上它时所感觉到的清晰感和意识集中的感觉,更像是意识集中器在告诉他一些东西。
这是个愚蠢的想法。不像是意识集中器真的会对他说话,更像是一间遥远的屋子里的一个声音在听力范围的边缘低语,你无法听清它的词句,它话语中的情绪和含义却不知怎么抵达了你的心里。忍无法准确说出意识集中器到底在对他低语着哪些念头,但是他认为这些念头可能是某个宏伟计划的线索,就像他第一次戴上它时所窥见的一样。那两个男孩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中阶裁决者……他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尽管忍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这是一种超越了认知的强烈的感觉。
他不该戴上意识集中器的。他也告诉过奎因,他不会再戴上它的。
忍能够听到奎因此刻正在楼上的楼梯平台上。等她下来,他就会向她承认自己都做了什么。这么做会减轻他的压力,因为他可以向她解释它带给他的感受了。这些念头是重要的,也许他确实窥见了某些他们两人都需要理解的东西。
奎因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在有时间思考之前,他会告诉她的。然后她会看着他,过去当母亲发现他在她家前门外面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也是以那种眼神看着他的。她会像看一个瘾君子一样看着他,因为他就是一个无法自控的瘾君子。
“嗨。”她走进检查室的门,说道。
忍注意到自己正紧紧地攥着拳头。他将拳头深深地插进衣服口袋里,不让她看到它们。
他下定决心说道:“嗨,奎因,我——”
他停住了。奎因的脸庞看上去开朗而可爱。她白皙的皮肤仍然因为在屋顶上使用了意识集中器而泛着红晕。而且联系戴着它时所做出的行为,他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怎么了?”奎因问道,在忍陷入沉默的时候,她将全部注意力转向了他。“你还好吗?”
“也许我不该让你戴意识集中器。”他对她说道。
她捏了捏他的手,对那些他未曾出口的话浑然不觉。“之后我不需要再戴上它了,”奎因轻快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思维——在不戴意识集中器的情况下——去研究意识集中器让我看到的那些东西。”
奎因松开他的手,缓缓地走向检查台,一边走一边端详着一页页笔记,寻找着某个特别的东西。
坦白的时刻已经过去,忍现在没法儿告诉她了。他会停止使用意识集中器的,最终——也许很快——他会不再想要使用它。到时候告诉她就容易了,因为
那时这就无关紧要了。
“你看,这些是我希望和你一起研究的部分。”奎因对忍说道,将几张纸从检查台上拿下来,跪在地上将它们在面前排开。“如果我们将焦点集中在中阶裁决者身上——即使这么做只是因为凯瑟琳将焦点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这就会让我们有一个,从这儿我们可以开始研究探寻者是从哪儿开始偏离正道的。”她看着地板上的纸张,“这三条和中阶裁决者相关的记录似乎……相互关联,至少在戴着意识集中器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忍在她身旁坐下。他和她并肩浏览着她挑出的几张纸,很容易可以看出笔记巨大的时间跨度。三条记录中最早的一条是以几乎无法辨认的、密集而古老的字体书写的。奎因和她的母亲一起将这条记录誊写了一遍,现在她将誊写版放在原版旁边。另外两条记录的时间更接近现代,它们本身足以让人读懂了。
奎因将最古老的那条记录的誊写版拿起来,大声朗读着,而忍则试图努力看着原版跟上她:
1433年
中阶裁决者扼死了初阶裁决者。
我躲在河边距离城堡有一段距离的橡树林里,看到中阶裁决者和初阶裁决者赤手空拳地搏斗。
一开始只是练习,直到中阶裁决者压制住初阶裁决者,并用双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说:“你看到的太多了,还对我们的老师张嘴乱说。现在我要让你永远地闭嘴。”
等那个年轻人死去之后,从我在树丛中的位置,我看到中阶裁决者将他的尸体捆好,涉水走向河中央,然后消失了,他可能是将初阶裁决者的尸体扔进深水里了。
“所以这条记录,”奎因说道,“描述了中阶裁决者杀害一名初阶裁决者——显然是比我们认识的这个时间要早很多的另一个初阶裁决者——然后将他的尸体拖到河里的过程。”她指了指以现代圆珠笔写在页边空白处的一组仪式剑符号。“看上去凯瑟琳似乎弄清楚了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因为她将坐标写在旁边了。”
忍的心中立即冒出了一些问题。“一名裁决者可以杀死另一名裁决者吗?”他问道,“还是他们也有类似于审判或者投票之类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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