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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拉斯不知道关于那两个孩子和他们母亲的任何情况。伊莎贝尔是在生安琪利克时死的,”他扼要地说。“自她去世后,那两个孩子一直和她的父母呆在一起。但是,这不再是一种……合适的安排。”
莉拉两眼直瞪瞪地望着他,一时找不到话说。关于礼貌利举止,她母亲给她上过许多课,但没有一课谈到过,要是面对这样一种情况,如何答复才算适当。她是否应该对他前妻的死表示痛惜,尽管不到一小时前,她还根本不知道他有过这样一位妻子?她是否应该文质彬彬地微笑,告诉他,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的继母,她很高兴,尽管这个男孩对目前这种状况显然同她一样不满意。
这并不是说她的话很重要。显然,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主意。孩子们将跟他们一道走,就这么回事。她只须在嫁给一个她不了解的男人、怀上一个她没准备要的孩子之后,将孩子们跟他们一道走视为平常事。使莉拉惊愕的是,她发觉自己突然热泪盈眶,眼睛火辣辣的,平时,她不是个爱哭的女人。但近来,她发现自己会无缘无故地觉得要哭。无疑,不会一点缘故也没有。她完全凭着意志力强忍着眼泪。
“似乎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是吗?”她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她仿佛他没说话似的继续说。“说到底,如果你不在,没有人会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
“我回来是因为你怀着我的孩子,我不想让另一个男人来抚养他。”
“为什么?你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不也是让别的什么人在抚养?”她从他眼睛中察觉到自己的话对他的打击,感到很高兴。
餐厅里坐满了其他就餐的人。他们的说话声和银餐具碰到瓷餐具的叮当声轻轻撞击毕晓普和莉拉之间突然的沉寂。
“那是个错误,”毕晓普说,他的声音低沉、刺耳。
“错误?”莉拉睁大眼睛,向他投以虚假的一笑。“现在你可以利用我来纠正那个错误。那不也很好吗?”
不给他回答的机会,她把椅子向后一推,站了起来。她打算傲然走出餐厅,让毕晓普独自坐在那里,这不是一个有教养的举动,但能给她带来很大的快感。可是,她一步还没迈出,他已经抓住她的手腕。
“坐下,”毕晓普轻轻地说,但口气非常坚定。
莉拉翘起下巴,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我宁可离开。”
“坐下。”这两个字是分开说出的,说得清清楚楚。他那双眼睛纯蓝色的,像冰一样寒冷。
莉拉暗暗盘算作何选择。她觉察到其他就餐的人正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虽然他们没有高声叫喊,但他们之间进行的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这是显而易见的。她仍能从毕晓普那儿挣脱开来,走出去。无疑,他不会竭力阻拦她,冒着当众吵闹的危险。仿佛为了回答她的这种想法似的,毕晓普狡猾地抓紧她的手腕。
“坐下,莉拉、”他几乎是温柔地说。“现在。”
她坐下了。
他真该让她走,毕晓普放开她的手腕,靠坐在椅子上时,心里这么暗思。他一直觉得有必要给她解释一下,要不是无法摆脱这种感觉,他本会放她走的。显然,莉拉同意了。
“我并不想带孩子们一起走,”他说。
“那么,你也许不该替他们买火车票,”莉拉以温和的讽刺口吻提醒道。
毕晓普气得咬牙切齿,他捺住性子,不使脾气发作。他有生以来还从来不知道有谁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使他这么生气。
“我今天去看孩子们,想告诉他们我过几个月派人去接他们。”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们的事告诉我?到他们登门时?”
“我本来在他们登门以前就会告诉你的。”
“就像你今天上午带他们来餐厅以前那样告诉我?”莉拉根本不信,气恼得几乎失去贵妇人的风度,鼻子里哼出声来。
“我今天早上没有机会告诉你。”毕晓普用手指捋着自己的头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一种勉强说理的口气说:“我知道这样做令你震惊,但我不能将他们留在那里。”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毕晓普瞠眼望着她。这问题问得很有道理,但不容易回答。他该如何解释当他听见加文说他的父亲不要他们、看见加文那厌烦的眼神时,他心中所产生的感觉。
“他们过得很不愉快,”他简单地说。
莉拉愣愣地望着他。她现在该说什么呢?说不管怎样他应该将孩子们留在外公和外婆那里?说只要她不用跟他们打交道,她不在乎他们过得是否愉快?她突然感到很疲惫,叹了口气,说:“我希望他们一路上不惹人讨厌。”
她以为孩子们会使艰苦的长途旅行变得更加困难,但结果并非如此。他们以她想象不到的优美风度忍受着被困和无聊的滋味。想想他们的生活被颠倒成这个样子,如果他们抱怨或者烦躁,莉拉是一点也不会吃惊的。天晓得,她自己面对生活中的突然变化,也感到特别爱发脾气。但是,加文和安琪儿身上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惦念外公和外婆,惦念他们生活过的那个家;这证实了毕晓普的说法:他们在那里过得很不愉快。
虽然当继母的想法使她悚然,但事实证明,至少刚开始时,几乎并不像她预计的那样困难。孩于们有惊人的独立精神。特别是加文,显得少年老成。他似乎并不期望为自己或妹妹从周围的大人们那里得到什么帮助。从安琪儿向他寻求友谊的那副样子看,似乎她同他一样缺乏这种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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