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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个朋友（第1页）

“什么？山长没有惩罚你？还留下了你？”刚在宿舍安顿下来的阿达，看见石黛也来了，又惊又喜。原来拜师仪式时，佑山长没有说什么，就让大家散去了，唯独带走了石黛。阿达开始还存有一线希望，但等的时间越长，她越是认定石黛必是回不来了。没想到柳暗花明，结果却并没有她们想得糟糕。

“为什么？”

“我不知道。”石黛满脸疲惫，“山长仔细询问了我的坐忘幻境，然后问我照贴是哪里来的，之后她罚我打扫今日拜师仪式场地……”

“那么一大片是你一个人打扫的？罚得那么重？”

石黛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阿达帮她打开行李、铺好被褥。石黛不住欠身道谢：“能留下来我就很感激了。”

阿达说：“如此说来，你一定也是百工族，佑山长才会留下你！”

”是不是百工族不重要……“

阿达犹豫着还是问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我家里一共八个孩子，大弟弟石墨是最有天赋的，三年前来了百工堂。本来说好两三个月便回家一趟，但自从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去。”

“他是出了什么事……”

“我要找到他，一定。”石黛说着，躺了下来。后面还有半句话她不敢说出口——“在我忘记他之前。”

阿达见石黛被褥单薄，于是把自己的行李打开，铺了一半到石黛身旁，拍拍她，石黛居然已经睡着了。

阿达躺

下，心想：妈妈到底是对的，虽然已经过了端午，地上还是很凉。

湖边一间竹舍，梅花窗里，叶渚还在和佑山长争论着。

叶渚问：“为什么留下了她？”

“依照规矩，是该当众追问她假照贴，且将她发配边陲。但……”

“你认为，她的坐忘幻境是真的？”

佑点头回答：“那个答案编不出来。”

叶渚恍然：“这便是说……”

“她在坐忘幻境中看见的，或许就是残缺的谜面。”佑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眼前的孤光萤火。

“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是百工堂的异类，她的路也不好走，这才是真正的惩罚吧。”

窗外，二更月落天深黑。

“大家都睡了吗？”她轻轻推开门，听见了父亲的鼾声，于是又轻轻关上了门。痴立了一阵，走去卧房另一边，打开窗，窗外银杏落秋风，浮在上面的芽灵明黄得清贵，一根树枝依在窗棂旁。

虽然只五岁的年纪，但她什么都不怕。紧紧攥住树干，一晃荡，借个力，坐上了枝梢。直到此时，她才放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百工灵，圆圆的一团，泛着浅浅的光，如清晖。

“对不起我要把你藏起来，现在不能让别人看见你。”

百工灵歪了歪头。

“因为……因为如果他们知道你已经出现了，会抓我进百工堂。但我不想去。现在，我每个月还能见到爹爹一次。如果进了百工堂，我就见不到他了。”

百工灵又将头往另一边

歪了歪。

“妈妈？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低了头，但没有哭，赤着的脚在空中荡啊荡。

一点两点雨落下，她并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只合上了眼睛。百工灵也合上了眼。树枝上芽灵被召唤，聚集在了关节处，一弹指之间，便有一些树枝离了枝干，聚拢在她们头顶，巴掌大的银杏叶盖在上面。

一把简陋的小伞做成了，伞的一角上歪歪扭扭刻着她的名字“榧”。

百工灵顺着她的裙边爬到肩上，躺在脸颊旁，蹭了蹭她的鬓角。

“好痒。”她笑了。

在滴答滴答的雨里，她有了第一个朋友，她的百工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