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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又重见天日。
天旋地转间,眼前的摇晃慢慢止息,朱朝阳定了定神,头顶红白相间的条纹清晰可睹,触手可及。
一旁的桌上放着两杯冰沙,其中一杯已经空了,朱朝阳想也不想拿起快要溢出来的另一杯大口啜饮,滚烫的喉咙骤然被这冰凉的液体一刺激,他忍不住侧过头连连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朱朝阳感到有一只手正轻轻抚过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他条件反射躲闪了一下,后面人的动作瞬间停住,朱朝阳转头,平静地望着他:“张东升,你还记得四年前,在这里遇到普普的事吗?”
张东升回望向他的眼睛。
当然记得,那一年发生的事至今还历历在目。他发出一阵叹息:“那天晚上我恰好开车经过这里,普普站在路边,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你被人绑架要我开车带她去找你。”
“她还说三十万由你保管,已经和你一起被带走了,这笔钱是普普给弟弟的救命钱,我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一路跟到那个水厂。”
朱朝阳垂头:“为什么你答应普普来救我,那晚她和你说了什么?直接拿钱走人不是更好吗?”
因为你叫了我一句,张老师。
很可笑的理由,但他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句话令他不得不正视被绑在水管下快要冻僵的朱朝阳。
他本来可以直接取钱走人的,不会撞上那个陌生人,那人也不会死自己手里,他也不至于因此牵扯进新的命案。命运早已暗中设置好的多米诺骨牌,就等他轻轻一碰,全盘皆输。
张东升知道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相信,朱朝阳也不会相信,当下他毫不隐瞒,一五一十地陈述那天的经过。朱朝阳一字不漏地全部听完,听他描述普普是怎样讲述他们的过往,他是怎样愤怒地捅向王立的要害,看他垂死挣扎遂上前补刀,最后选了个比较隐蔽的冷库藏好尸体,尽可能抹除痕迹后驱车离开。
从始至终在朱朝阳眼皮子底下进行,没有任何避讳。
张东升根本不想再提起这些,他只是回答朱朝阳的问题,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意中酿成了一个大错——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面前,将刀尖一次次捅进另一个人身体,杀人埋尸,就像他们威胁自己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这本不应该,他没忘记自己是一名老师,言传身教的内容一旦沾染上血腥,就会在少年尚未成熟的心底埋下毁灭的因子。
朱朝阳身体里根植着张东升亲手种下的恶魔。
此时再看少年深不见底的黑瞳,张东升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又成长了三岁,三年时间足够恶念吞噬人性。他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冷静敏锐,谁能确保这样的少年还存有真情实意?
越是惊惶,越是疯狂,张东升不可避免地感到畏惧,与此同时却抑制不住地兴奋,不论少年原来是什么样,他依然选择了和自己一致的方向。他们逆着湍急的人流,在暗夜下疾行,最终殊途同归。
天地骤变,万象轮转,大片大片乌云逐渐向这里聚集,黯淡天光下唯有朱朝阳微仰的头颅清晰可辨。张东升很难描述此情此景,一双手却慢慢朝他靠近,终于触摸到了皮肤,将年长者的面庞抬起端详。
拢在少年细腻手心里的脸颊正微微颤动,张东升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震惊到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朱朝阳的十指游离在五官间,棉花般的触感令人心痒难耐。
朱朝阳拨开他额前碎发,描绘着底下饱满的轮廓,手指在他眼窝处逗留片刻,又缓缓下移,他的鼻梁有点高,完全看不出他常年戴着一副眼镜,朱朝阳不知道他的眼镜去哪里了,但这样更好,两双眼睛再无隔阂。
他的脸是另一个人的,但是眼睛没有变,唇形也无法修饰。
朱朝阳盯着他薄薄的嘴唇,颇有些心烦意乱,他侧身躺在沙滩椅上,仰视着心心念念已久的面容。朱朝阳终究是忍不住了,双手绕至他后脑勺往下重重一压,吻了上去。
少年对这方面的知识仅限于此,唇瓣相贴之时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内微热的电流顺着脊髓传导至神经末梢,为这一举动带来意想不到的愉悦。
紧接着朱朝阳身下一空,被张东升抱坐到怀中,紧闭的双唇被灵巧舌头分开,入侵至口腔深处,采撷着为数不多的津液,唇齿交缠密不可分,分不清是谁被谁索取。朱朝阳急促地喘息,试图躲开纠缠着自己的物什,不料连最后一丝氧气都被窃取走,熟练又掌握技巧的吻占据上风,一路攻城略池绝不放过任何角落,将少年吻得整张脸透出红晕,从鼻尖泛滥到脖颈冒出滚烫的热气。
他尽可能顺应这股节奏,趁着半秒一秒的空隙吸入新鲜空气,而后再度沉沦。
不知何时,两人才堪堪分开,张东升饶有兴味地勾起少年唇畔滴落的银丝,留给他喘息的时机。
暗含着决绝与爱恋的吻并未抚平两人心底的伤痕,反倒如同火上浇油,张东升心底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欲望喷涌而出,燃烧起熊熊烈焰将为数不多的理智蚕食鲸吞。他心说一切都该适可而止,可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冷静自持瞬间被怀中人的热切打回原形,朱朝阳扯开衬衫领口想要透气,不慎扯掉最上方三颗纽扣,泄露出大片肌肤。
落在张东升眼底,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将朱朝阳搂得更紧,似乎要挤碎这具身躯内的骨血脏器,野火蔓延,欲望翻涌,外界的一切逐渐对他失去吸引力,他将全部心神集中到臂弯下的身体,渐渐压抑不住苏醒的欲望。
不能这样。张东升深吸一口气,试图从朱朝阳身上找出可以拒绝的理由,他一寸寸摸过少年的骨头,意识到怀中人年仅十七岁,还是未成年,身体尚未发育完全,不应承受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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