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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嘉看他脸色忽青忽白地以为他还在生气，便凑过去说道，“都怪我那天喝多了，没弄清楚就让你去捞人，害你白跑一趟……”他哪知道叶行楚真正生气的原因，“哥，你也别老绷着张脸，吓坏人小姑娘了。”说着便冲边上的莺莺燕燕使了个眼色，女孩们很快便一拥而上，又是敬酒又是划拳地分散注意力。

叶行楚敷衍了几下便要起身离开，“我去签单。”陆南嘉却拉住他，似笑非笑地，“哥，你别老是这样正儿八经地，弟弟我看着心里发慌哎。”

叶行楚问道，“你慌什么？”

陆南嘉笑笑，“你这样子看着真像我爸，你说我能不慌吗？”他原本就生得好，一对勾魂凤眼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嫉妒，“你知道么？谣欢姐下个月就回来了。”

“是吗，时间倒也快。”叶行楚笑笑。

陆南嘉将身体往他边上靠了靠，“虽然说罗家中意的吴家的三公子，可是谣欢姐那脾气，她要不点头，这事就绝对成不了。”

叶行楚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地板上铺的彩色玻璃砖，上面倒映着的面孔模糊不清，扭曲得不成样子。而指间的烟却是悄无声息地燃烧着，腾起的淡淡白雾将他的脸掩去了大半。

寻找持续了几个星期，却依然毫无结果。

那个冒牌的小夜子就像是清晨的露珠，太阳升起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处觅。而时间久了，工作多了，他的心思也就淡了。

这天他受邀参加一个慈善晚宴，都是在商场上碰得见用得着的人情往来，难免多喝几杯，偏偏司机又临时有事赶回家去。雨大路滑的，只得请了酒店的代驾员。起初并没有发现，待到她询问路线时，他那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才有所反应。后视镜上映着那个人有着短短的头发、杏仁大眼以及飞扬的剑眉。而她那略显低沉的声音，曾经带给他怎样的羞辱，他没齿难忘。

叶行楚此时已经完全酒醒，一脸阴森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偏偏她还不自觉，“……如果从淮南路走的话会快一点，不过那里在修路比较容易堵车。要是走环场道呢，路很顺畅却必须多花十分钟。哦，其实还有个选择，从暗巷走，花不到十五分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甚至还冲着后视镜管他眨了眨眼，“虽然雨这么大不好走，可我的技术很好哦。”

她表现得那么无知且无畏，仿佛压根不认识他似地。

哦，不是仿佛，而是确实不记得了。

喝到胃里的酒像是被再次发酵了一般，满胀得他难受。倘若他此时张开嘴，八成会从喉咙里喷出一段火。可他毕竟有耐性，忍劲足，硬是沉默着听她巴啦巴啦。而她在说了一通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后，也觉得有些没意思。终于是闭上嘴，安静地开车。

循着保守路线回到家，车子驶入与小别墅连体的私家车库后他先行下车，抬手就按下了车库门的按钮。她并未觉察，而是满心欢喜地低头点着钞票，刷啦刷啦地一张张搓点着，表现得十分财迷。待他整好以暇地站定在她面前时，她才抬起头来，说道，“叶先生，这都到郊区了，得再给四十块打车费。”

“没问题。”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可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笔账要算算。”

她眼睛扑闪了几下，显得异常纯洁无辜，“嗳，不就是多加四十块么。我很公道的，这四十块还不够您这车喷两屁股尾气。”

他不打算再和她绕圈猜谜，直接做为被害人上了陈述。他的怨气积累了多久，这通义正辞严的腹稿就打了多久。不过五分钟就把前因后果阐述得清晰明了，誓要将她说得无地自容。

可罪魁祸首一脸淡定地听完后，仅仅是随意地耸了耸肩，说道，“哦，我就说嘛，怎么现在xx职业素养那么差。可我记得不是我把你拖去开房的吧，好像是你带我去的。”

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满腔的怒气翻搅，“谁让你冒充小夜子了？”

“谁冒充啦，”她皱眉看他，“难道只允许你认识的人叫小夜子吗？我也叫小夜子。”她抓了抓短短的头发，大无畏的姿态令人相当佩服，“总之那天把你打了真不好意思，虽然后来我也给了医药费……”她眼珠转了转，很干脆地就把袋里的钱全抓了出来，指缝间还夹着块薄荷口香糖“算了，今天的代驾我也不收你钱了。”

“就这样？”

“不然呢？”她睁大眼睛看他，“要不你也打我一顿好了。”说得像是在嚼大白菜。

“不必了。”虽然那天被她打得很惨，脸上的彩挂了几天，可他从来也没有要打回来的念头。

“那我钱也赔了，也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事？”她也有些不耐烦了，“叶先生，这离市区很远，我还想早点回家睡觉。”

“你不觉得除了向我道歉外，还应该向我道谢吗？”他往肩头比划了一下，“不应该吗？”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两下，恍然道，“原来是你干的啊……真是多此一举，那点点伤放着不管它也会自愈的。你又是消毒又是贴ok绷……我对ok绷的胶带部分敏感啊！回去就长了一圈红疹子，痒都痒死……”见他面露不满，她便适时改口，“可还是得谢谢你啊。”

多少言不由衷多少漫不经心。

叶行楚只觉得太阳穴处的神经鼓跳着，差一点就要爆开来了。也不知道是被气过头了还是喝进肚子里的醇酒作祟，他突然想学一学陆南嘉。整整她，给她点苦头吃吃。就这么想着，一回头却是真的把她锁在车库里。她开始以为是触控失误，还拍门叫了几声，没得到他的回应后便沉默了下来。其实他是很想打开门看一眼她现在的表情，看看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是不是充满了错愕与愤怒。或许下一秒，她又会挥着拳头冲自己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