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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有冰啤酒。”

“诶呀，那个不行的。”桃城武嘴角噙着愉快的笑意，拒绝的话却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没有停顿，“我骑车过来的，喝酒骑车很不妙吧，危险危险，还违法呢。”

“一杯啤酒没关系的吧？您还真是个谨慎的人。”

“很有关系的，要遵纪守法才行。”桃城武的语气似乎更加坚定了一些。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暖黄色的空气中摇了摇，不自觉地紧紧盯住了老板的眼睛收回嘴角的弧度，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一点也不能大意，不能大意哦？”

这拒绝和紧随其后的带些说教意味的话让气氛微微停滞了几秒，老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应了一句“那确实是”。桃城武也察觉出空气中微妙的尴尬和对方的变化，话题就在这里被点到即止。

桃城武收手握住了筷子，低头选了离碗边最近的一块食材咬下。厚实的竹轮与牙齿触碰的瞬间就迅速被切断，高汤四溢，微咸的汤汁混带着昆布和木鱼花的香味，与竹轮本身微微弹牙的鱼肉靡口感结合得恰到好处。暖意与满足感一并落入腹中，温度对口腔造成的些微灼痛感也变得是助兴一般。感叹自然而然地从喉间冲出：“唔啊…好吃！火候正好，我可太幸运了吧，只是下班之后随便进了一家店而已…”

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又似乎是因为对着真诚的夸奖十分受用，老板自然地抓到话题寒暄。他的目光扫过桃城武身上的衬衫和已经因为方便进食而被微微拽松的深灰色领带，“喜欢就太好啦，我刚刚想起，”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虽然我这边没有，但那一边的街口有自动售货机，应该有冰汽水可以买。”

“那太好了。”桃城武正埋头用筷子挑起有些散开的魔芋丝结，半透明的粉条被筷子挑起的时候在空中划出个弧度，他手忙脚乱地抽一张面巾纸，一手去擦桌面上落下的几滴液体一手也没有放弃筷子上的东西，一边擦着东西一边不想放弃筷子上的东西，边擦东西边咀嚼的结果就是回话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老板，你不怕我跑单啊？”

“要遵纪守法才行。”老板重复这人先前说过的话，“这是您自己说的哦？”

双方在这个雨后的夜晚拥有了短暂的默契，笑声在用塑料帘围成的一方天地中达成共鸣。桃城武摸了摸兜，把一本证件放在关东煮的碗边，皮质外壳放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这个先放在这里，一会儿我买完汽水再回来取。”桃城武说着站起身来，撩开身后的帘子走向老板刚刚指出的方向。

被放在桌上的是一本黑色的证件，边缘因为主人在收纳方面的粗心而积攒了少许划痕和磨损，中间盾形的金属件还仍然闪闪发亮。于是一些在法律方面的在意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贩卖机上闪烁着彩色的灯光，桃城武的目光从最上面一行选项开始慢慢向下扫去，路过一排他从味道到口感都不能再熟悉的一排功能饮料。在熬夜间值班时喝这些饮料黏腻在唇齿间的口感还历历在目，叫人想起就忍不住撇嘴。他现在光是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包装就会想起在办公室前对着监控视频头痛的深夜。

好不容易暂时告一段落，他不想自己的味觉又把他和工作联系在一起。再不加快动作下定决心的话，关东煮的汤就要凉了，他可是特地把最想吃的、最不容易因为短暂离开而降温的鸡蛋和牛筋留在了最后，可不能因为纠结饮品而错过最佳口感。往售货机里面投入了几枚硬币，桃城武闭上眼睛，冲着面前的按钮随便一拍——

阵短暂的金属碰撞声之后，桃城武睁开眼睛，低头从出货口捡起一听可乐。挺好的，桃城武想着，把售货机吐回的硬币收回钱包里往回走，冰凉的铁罐贴在掌心。经典款就是不会出错的，传统的关东煮理应和传统的好喝汽水相配合。

回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是将自己的证件重新收回到兜里。老板刚好端上已经烤好的肉串。鸡腿肉经过炭烤后又刷上了一层酱料，漂亮的棕色反射着灯光，晶莹中更添了几分诱人。桃城武低头风卷残云般扫荡着关东煮中最后的食材。在热水中小火煨了半日的牛筋满是胶质，咀嚼起来满口生香，摄入蛋白质带来的快感叫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赞叹，再蘸一点锅边的芥末咬下去则又是不同的口感。黄芥末的辣味温和而不呛口，绕在齿列间几秒又随着吞咽的动作消散了。易拉罐拉环被一把拽下，令人愉悦的气泡爆裂声一连串地钻出来，一口喝下去是可乐独有的甜味，驱散着还残存的一点油腻，桃城武满足地卸了力道，身体放松往身下的塑料椅子靠去，又冲老板露出笑容来，“好吃！老板，你手艺真好啊！”

直白又热烈的夸奖又一次被捧到人面前，反倒弄得老板有点不好意思，桃城武喉结上下滚动着吞咽汽水，被略低的温度和冲上来的气体冲得打了个短促的嗝。

“饭量还真是不少啊小伙子。”老板收回碗盘，又接过了桃城武递来的纸币，一边点着找零一边寒暄着。

“哈哈，下了夜班总是会饿。”桃城武，伸了个懒腰，兜里的手机却卡准时间催命般闪叫了起来，他下意识闭了闭眼，试图逃避现实，手却已经摸过手机接起。

“我是桃城武，请讲…”他说着准备转身离开，步伐急匆匆地整个人都快冲出塑料围挡的保护，走出去两步才察觉什么似的转回脸来。

对上老板欲言又止的目光。眼看对方似乎还没有完成找零和计算的动作，桃城武索性抬起手示意对方先等等，随后又在口头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再把目光转回老板脸上，他捂住手机的话筒压低声音：“不好意思，下回来再一起找钱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