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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之中,美女的脸忽而变形,再一看竟是一颗蛇头,幽绿的双眸聚着狠厉的目光,蛇信子一伸一缩吐着,如春日杨柳轻抚过黑衣人的脸庞,“客可是想起柳相公了?想不起妾来帮客忆一忆。”说罢,从身后抽出玉京绕到黑衣人的脖子上,不能用妖法,但杀人的法子又不是只有妖法。
收紧骨鞭,眼睁睁瞧着那人的脸一点点通红,再一点点青紫,从美梦到噩梦,从微笑到恐惧,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掏走了黑衣人怀里的伐灵石,丢到远处去,等着他发现自己这不是梦境是现实,可怕的蛇头正是这蛇女的原身之时,伐灵石已不在是浊姬的禁锢。
“客可知为何总灭不了北禺?客是否知道肃辛城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否则我为何此时此刻会在这儿等你,妾觉得客是眼睛瞎得很,低估了妖。”
男人早已没有心思听浊姬说了什么,只是举起匕首乱刺一通,已慌乱了章法,少白刺的那一刀恰到好处,而今绝不是浊姬的对手。
浊姬在半空中用手比划着系了个绳结,好似蝴蝶,漂亮得紧,紧接着那条骨鞭散着莹莹绿光照着她比划的样子自己将自己系了起来,正正好好勒住黑衣人的脖子。
浊姬站在门口的月光下,也是这间房最为明亮之处,紧接着衣袖轻挥,收敛笑意,面容相貌皆化作一名男子,玉兰簪子拢青丝,生得一副好姿仪,虽面容有着三分女相,却也是超凡脱尘飘然若仙,只是不好用俊朗,但好用漂亮来形容,便是比俊秀还要秀气得多。
“南邵来的客,可记得有这般容貌的人?”浊姬顶着一张男人的脸,说话时却是女人的声音。
“不过是条被剥了皮、抽了筋、刮了骨的低劣白蛇妖!我为何要记住?!”黑衣人从嘴里好不容易憋出这一句话来,而今能让他呼吸的空气已然不多,再紧一紧便能勒断他的脖子。
“住嘴!既然你这样找死,我便成全你,早晚杀那南邵老贼!”浊姬忽而怒声厉呵,一双蛇眸实在骇人,原本笑意盎然的脸拉得老长,变了颜色,那条骨鞭也随着她失控的情绪不停震动。
她身子背后恍惚能现出荧光聚成的蛇头光影,那光影张着如深渊般巨大的蛇口,露出尖利的蛇牙嘶吼着,明明没有实物,但就是能听见撕破长夜穿云裂石般愤怒蛇吟。
“让他也欣赏欣赏你们南邵的亡魂,用那老贼的脑袋做他的祭品!”浊姬身后背着月光,再看清她时几缕青丝已然凌乱,怒火充斥双眸,已然幻化回原来那张脸,抬手掌心源源不断的灵力像是火山口的岩浆一般克制不住向外喷涌,那条骨鞭拉紧到极致,黑衣人的元神一点点散在屋内各处,连最后一声沉吟都没有发出来,在沉默之中死去。
浊姬掏出聚魂灯放在地上,那黑衣人的元神便如萤火虫一般微弱,一点点被吸到灯里去,对她而言,能被吸进这灯里已是那黑衣人莫大的荣幸,玉京将自己解开,如飘带一般轻盈乖顺飞向浊姬,眨眼之间钻入了她的脖颈后,这才又揽了揽衣衫,将身体裹好。
这山窝窝之后有片林子,只要能穿过林子,便能省去不少力气,直达决明山的山脚,早年前打仗的时候便有不少北禺人打此进军,说是当年哀嚎遍野、血染千里。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而今居民早已搬离,村子也已荒废,知道这地方的人多,可来此的人却不多,更何况这林子极易迷路,经常是误入之后又绕了回来,黑衣人若是想回南邵这法子虽险,却最不易被发现。
浊姬便是想到了这一点在这儿守株待兔,还算来得及时,人家有备而来,再晚一点儿恐怕当真是将人放回了南邵去。
抬头望着将旷野照得锃光瓦亮的月亮,浊姬面上一副满意神情,似是遇见了什么开心事,揽着轻薄的纱衣缓缓走在乡间小路上,路两旁的草丛里起了一股子邪风,将原本齐整整的荒草压得很低,一阵阵倒伏在地,而后又拨弄起来。
浊姬立在路中央,眼瞧着黄色荧光如同烟雾一般从四面八方聚起,拢成长得千奇百怪的人脸,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绕着这片空地高高低低漂浮着,时而快时而慢,偶尔还不时发出一声声哭泣抽噎和悲嚎,夜已过半,怪瘆人的。
浊姬不慌不忙,嘴角洋溢着笑容,冲着远处招了招手,呼唤了声:“老东西,你倒是来得及时。”
不消片刻,从远及近,黄铜铃铛十分有节奏响着,一柄招魂幡掠过荒草尖儿,最先出现在浊姬面前,鹤引直愣愣插在土地里,紧接着从羊肠小路行来一个背着手的年轻人,九离不疾不徐往前行着。
浊姬掏出聚魂灯,刚吸入的元神便被从灯芯儿里又放了出来,紧接着一阵微弱的荧光从幡底儿旋转向上,攀到幡面儿,最终消失在招魂幡顶的铜制兽首之上,吸纳进仙鹤口里衔着的红色宝珠里。
九离轻抚招魂幡,手掌飞出的荧光如似清风扇动鹤引幡面,半空之中能瞧见虚实不定的画面,便是这黑衣人脑海里留存的一些个记忆,断断续续,伴着铜铃摇动阵阵作响,直到看见浊姬是如何对其下手之时,九离一挥手,画面随风而去。
九离望着对向而站的浊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要牵扯柳相公,浊姬定不会从轻考量,这些年送来的亡魂数不清。
“呸,南邵老儿早就该死!”浊姬恶狠狠怒骂一句。
她站在月下拢着因方才打斗而有些凌乱的发丝,一支玉兰簪却用牡丹相称,一点也不和谐,可再瞧瞧她的脸蛋儿,什么配不配、搭不搭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好看,等她用簪子将头发挽好,才睁着一双如春来花开的桃花眸子望着九离:“老样子,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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