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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油灯下,森罗的脸色显得没那么苍白,唇上擦着胭脂也淡化了几日来的病容憔悴。
“没了赈灾的粮食,粮价就下不来,要是输了赌局,就填不上国库的亏空,到时候,别说夜幕,铁血盟和魏国都饶不了他。”
云蔓能从墨鸦处得知的,自然也瞒不住蓑衣客。
往快要烧干的灯盏中续了些灯油,便退在森罗的案侧站定,不再言语打扰。
“你的建议呢?”森罗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
蓑衣客衣袖下的手紧了紧,艰难道,“及时止损!断了条手脚总比没了命要好。”
“对军士们不好交代,会动摇军心的。”将面前的兵书翻了一页,森罗对蓑衣客的担心有些不以为然。
“属下亲自带人去劫次狱,救得出藏青便将他带回来,若是折损了人还是救不出来,小姐便追究我办事不利之责,这便是给军士的交代。”
看着跪地请命的蓑衣客,森罗表情错杂,“你先起来。”
反正兵书随时都能看,不必急于一时,索性合上书,打算先跟自己这位还算不上熟的下属谈谈。
“不为情所扰,目的明确,杀伐果断……是你的优点,这点藏青比不上你,我也比不上你。”
异地而处,森罗知道要是云蔓落入绝境,她虽不至于头脑热去拼个你死我活,但也做不到这般绝对理性地权衡利弊。
“小姐……谬赞了……”被森罗不安常理的夸赞了一句,蓑衣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干巴巴地回应了一句。
“但在出奇制胜,绝境逢生上,你不如藏青,也不如我……你知道父亲为何在最后选择留下你们吗?”
“请小姐赐教。”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蓑衣客的一个死结,平日深埋在心底,但终是一想起来就隐隐作痛。
“楚国有个卖武器的商人,夸耀自己有无坚不摧的矛和牢不可破的盾,最后被人问起‘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时却弗能应也,惹得众人哄笑后自己只得离开。”
森罗说完故事便嗤笑出声,“他的话确实很蠢,但不代表他卖的矛与盾就一定不是当世神兵。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只有在被拿来共同退敌的时候,才能挥最大的功效。”
对着面无表情的蓑衣客,森罗嗓音掷地有声,“因为你就是父亲最坚固的盾,而藏青是父亲最锋利的矛!
因为父亲相信只有你们两个,才能既守好我和云蔓,又能斩下仇敌的级,告慰十万忠魂的在天之灵!”
绵长的呼吸剧烈起伏,胸膛中的热意似滚水般沸腾,蓑衣客昂着头,看着森罗的眼里似有泪光闪动,朦胧之中他似乎又看见了陈琳的身影,朝他伸出手,勾住他的肩膀大笑,感叹着只要有他在,就永远没有后顾之忧。
“将军……将军……”
嘶哑的吼声呼唤着,直到声嘶力竭,森罗默默地起身,绕到一侧的落地烛台前。
蓑衣客呼唤的人并非是她,她也不能代替那个人回应他的呼唤,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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