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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熙及时换上和煦的笑容,颇为大度的开口:“昨夜之事,陈小大人所言不过是醉话,本宫自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
陈瑞和陈道璋齐齐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李怀熙陡然变了脸色,细眉微挑,凌厉的凤眼看向陈锐,“听闻小陈大人前些日子,仗势欺辱了一位姑娘,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
陈锐方才得意洋洋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拉着陈道璋的衣袖,唇齿不断打颤,“爹,怎么办,她怎么会知——”
“我这小儿不过酒后胡言几句,长公主又何必出言污蔑,非要将他置于死地!”陈道璋急急开口打断他的话,心中又气又恼。
这混账小儿当初醉酒酿下大祸,强抢了一位良家妇女,此事他费了多少精力才堪堪摆平,长公主又是从何得知的?
如今群臣在场,此事一旦闹大便全无回旋的余地,陈道璋咬牙道:“我儿如何,老臣心中自然清楚,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恶事!”
“这么说,倒是本宫出言污蔑了?”怀熙嗤笑一声,懒得同他多费口舌,看向秋白:“人可找到了?”
秋白还未开口。便远远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响起:“殿下,人已经给你带来了!”
高亢的声音惊起檐上的几只观音燕,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女抱着胳膊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位衣着朴实,老实巴交的男人。
这男人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目光却看见陈道璋父子二人,原本瑟缩的神情更是慌乱,条件反射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带着哭腔的声音越发哀戚:“大人,求求你了,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吧,我们再不敢报官生事了,求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他额头撞在冷冰冰的青砖地上,很快渗出血来,七尺高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大人,您再逼下去,我家娘子可就活不成了啊。”
陈道璋父子脸色一瞬间变得灰白,周遭官员面面相觑,悄声议论起来。
怀熙的目光却长久的落在黑衣女子身上,看得有些出神。
真好啊……她的丹阳总算又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了。
她垂下头,默不作声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再次抬头时,眼尾处只剩下一点不易觉察的红痕。
她走到男人面前,“本宫乃庆朝长公主,你有何冤屈尽管申诉,本宫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男人闻言,颤颤巍巍的抬起脑袋,入目便是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层迭赤红裙摆上金丝银线勾勒出的大片牡丹险些迷了他的眼。
其荣光夺目,让他难以直视,只得再次俯身叩拜,片刻后,传来一阵呜咽声:
“还请公主为小的做主啊!”
男人本叫王承,前些日子陈锐欺辱之人正是他的娘子,眼下见有贵人为自己撑腰,顿时泪如雨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酒后欺辱我娘子,我与阿爹欲上门讨公道,却挨了他们陈府家丁的一顿乱棒,还丢了五十两银子在地上羞辱我们!”他哭嚎道:“小的报官无门,已经走投无路了,我老父因此气出病来,娘子也在家中日日寻死,小的好好一个家眼瞧着就要散了啊!”
一番哭诉听得数位官员直冒冷汗,陈锐慌忙跳出来,口不择言道:“都是那小贱人勾引我的,你休要信口雌黄!”
王承闻言气血涌上心头,猛地站起身子,“苍天老爷在上啊,小的绝无半句假话,我愿以死来证清白!”
话音刚落,便直直朝着望柱撞去。
身后的丹阳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向后扯,冷声道:“长公主在此,何须你用死来证清白?”
陈道璋额头冒出涔涔冷汗,他见势不妙,一巴掌甩在了陈锐的脸上,扇得他两颊肥肉颤了两下。
“爹,你打我做什么!”陈锐摸着脸不敢置信道,哪知另一边脸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你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儿?混账东西!”陈道璋眼见事情败露,立刻朝着李怀熙跪下,“殿下,是老臣教子无方,还请殿下责罚啊。”
见李怀熙没有反应,他立刻转向李宸渊,老泪纵横道:“宸王殿下,老臣这些年来为庆朝呕心沥血,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念在臣的往日操劳,饶了我们父子二人吧!”
李怀熙抬眼,懒懒拍了两下巴掌:“今日当真是让本宫看了一出好戏。”
“陈锐昨夜出言辱没本宫,本宫并不准备同他计较,可如今他欺辱平民百姓,本宫身为庆朝公主,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管?”她一指陈道坤,喝道:“你儿子犯下这种荒唐事,可你却私下袒护,借势压人,你也休想逃脱罪责!”
她淡淡扫过众臣:“你们一个个官官相护,致使百姓无处伸冤,我倒不知你们竟是这么做官的!”
众人纷纷跪地,连同候在四周的宫婢和太监都跟着跪下去,齐齐高呼道:“请殿下恕罪!”
“今日诸位大臣齐聚于此,不妨来告诉本宫,这件事该不该罚,又该怎么罚?”
百官伏地不语,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对便触了霉头,何况这位兵部尚书近日和宸王殿下走得极近,说不定宸王说上几句好话,此事便可轻飘飘地翻篇了。
李怀熙将他们的沉默尽收眼底,冷冷笑了一声,这些人弹劾她时群情鼎沸,如今轮到陈道璋犯下错来,倒是万马齐喑。
她垂下眼,那些被她压下去的烦躁和戾气又渐渐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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