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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情意覆之流沙,年月淡如烟霞。他只能许愿,他高空万里的爱人能平安降落,在异国他乡喜乐无忧。
江宜听说过得癌症的人经常会疼得生不如死,但是他不知道,原来治疗癌症的过程,疼痛更甚。
化疗带给他的痛苦远远超过癌细胞带给他的痛苦,他身体的每一寸,从里到外,像泡沫一样,一刮就碎掉了,严重的时候他不敢吃东西也不敢喝水,嗓子里似有刀片,刮着他喉咙的血肉。
那种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比疼痛让他更加恐惧的是他醒来找不到陈熠池的那件校服,夜里他只有抱着陈熠池的校服才能勉强合眼,校服上的味道虽早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但校服贴着的地方江宜却觉得很暖和,他可以幻想着陈熠池抱着他的样子。
他经常陷入这样的幻想,有时候发着呆就不自觉的会去想,他甚至以为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网上有人说这种现象是在做白日梦。
江宜觉得有点好笑,这怎么不算是白日做梦呢?
就这样浑浑噩噩熬了两年,又是一年寒冬,他去银行取钱,卡里的钱已经见底了,他穿着薄款的羽绒服,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漫无目的地走在榕城清冷的街头。
他不知道这样过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或许这些钱用在其他地方比如捐给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比用在自己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上更有意义的多。
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江宜下意识的往旁边靠,突然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江宜惊了惊,转屏住呼吸,看着驾驶室的车门从里面打开,车里钻出一个穿着棕色皮袄、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男人身材清瘦,头发发尾很长,留到了肩头。
他看见江宜,便笑了起来,像多年未见的好友,按捺不住相见的喜悦,他迈开长腿向江宜走过来。
江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待男人靠得更近,他看清楚了男人的脸,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他震惊地站在原地,试探着喊了声:“苏以和?”
男人笑出声来,伸手到江宜面前:“你终于猜对了,别来无恙,江宜。”
江宜低头看着苏以和向他伸出来的手,勾起嘴角,伸手轻轻握住:“别来无恙。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苏以和:“我在你身后跟了你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
江宜摇了摇头,他现在很少去关注外界的事情,他几乎屏蔽了所有与外界的交流,将自己困于一方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天地。
“以和,你现在……”江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车,是一辆崭新的黑色suv,他不认识车型,但车标他在陈家司机的车钥匙上见过,反正很贵,是他无法想象的豪车。
苏以和隔着帽子挠了挠头发:“我在外省做了点小生意,近几年政策倾斜,误打误撞公司收益水涨船高,今年我赚够了钱,打算回来发展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见见你。”
“见我?”江宜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迄今为止除了舒青然和程炎,再没跟其他人打过交道,舒青然在首都,很久不见一次面,程炎去了外地的大学,也只有寒暑假才能见一次面。很少有人会相见他一面,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而且活在一丝丝线上,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下面就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以和上下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瘦的脱相的脸,刚刚触碰到的皮包骨的手指,和陈旧的衣服,这和他想象中的江宜截然不同,如果不是跟少年时一模一样的背影,他同江宜直接打照面说不定真的认不出人来,苏以和忍不住说:“江宜,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江宜怔了一下,下意识偏了偏头:“没、没什么事,都挺好的。”
苏以和明显不信:“你的那个少爷男朋友呢?我记得他家挺有钱的,就让你穿成这样?”
好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了,江宜一时愣在了原地,只听见心跳声咚咚的击打着胸膛,嗓子黏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
新年愿望
安静的复古咖啡馆里,傍晚人不多,舒缓的钢琴乐进行时,突然一声椅子腿猛烈划过地面的刺啦声打碎了宁静,引得人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他就那么走了!”苏以和从椅子上蹦起来,完全没有总裁应有的稳重,跟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似的,炸毛了。
江宜拉着他的手腕,往下扯了扯,示意他坐下:“别激动,其实跟少爷没有关系,是我瞒着他我的病,也是我……我故意让程炎在病房里跟我那啥的……”说到这儿,江宜抿了抿唇,“对、对不起啊,程炎他也是为了配合我才这样做的。”
苏以和听得一愣一愣的,待他反应过来,理解了江宜的意思,直接憋了口气,直到耳根通红,良久,他重重的吐了口气:“江宜,首先,这件事,跟陈熠池肯定有关系,你是他的男朋友,跟他呆的时间是最长的,你身体不舒服,他为什么不多关心你一下,这种病可以瞒,但想瞒长久是不可能的,你说你一段时间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放学只能躺在床上,我觉得你当时瞒住他的决心一定是动摇了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又是怎么做的。”
江宜嘴唇动了动:“我不记得了。”
苏以和叹了口气:“你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记起来。”
江宜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手里只喝了一小口的咖啡:“其次呢?”
苏以和揉了揉鼻子,接着道:“还有,你不用跟我道歉,程炎那家伙,他就算再外面跟别人一晚上八次也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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