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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护法辞山（第2页）

小和尚双手合十，虽然瘦弱双眼却光芒万丈：“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我们要做的就是点醒世人，放下我执，师傅说人人都有佛性，只是尚未觉醒。”

“那西域的和尚一个个拼命自渡成佛，宣讲自渡后才有余力渡人，还说你们是野狐禅，自己都渡不了，又如何渡人？”化身杠精的张闯一点不看好大唐境内的禅宗，觉得此中和尚也不过是一群混口饭吃的职业。

小和尚反倒没有生气，反而侃侃而谈：“西域佛国的教义宣讲的是只要享完这辈子的生活苦难，下辈子自会有福来，这辈子越苦，下辈子越富！他们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世代奴役，压榨香火资源，自己享尽了荣华富贵，这样的教义一旦被中土神州各国采用，治国治民是简单了，但芸芸众生得苦成什么样？”

“所以你们要螳臂挡车？大唐的肩膀是粗，但是战争就是战争，西域佛国一旦纠集信徒，宗教之间生战争往往都是以一方亡国灭种为止，你们忍心看大唐苍生离乱？”

小和尚满头大汗，面容憔悴，他没办法回答这种救千万人放弃一个人的问题，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了小和尚头顶，禅房中的老和尚不知什么出来了，眉毛极长，耳垂极大，只是清瘦的不行，稍大点的风吹来都能将老和尚吹走。

“张护法，我佛慈悲！既然禅宗选择在大唐落地生根，自然不会将大唐拖入宗教战争的境地，一旦西域佛国准备以清除异端的名义大举进攻唐国，我禅宗自会在那一天迁出大唐，只是西域佛国之贪，即使我禅宗迁出大唐，又如何不保证大唐的江南米市，并州铁矿，吴州盐田成为佛国的目标？”

张闯其实心里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陈子云早就跟自己说过了，大唐同意禅宗在境内生根芽，未尝不抱着以佛对佛的手段互相牵制，只是叹三十年太短。

自已也知晓这个禅宗和西域佛国的不一样，一个是为渡众生，哪怕是自己入地狱，一个是渡自己，有余力再渡其他凡人，两教中的境界和难度可想而知，据说当年佛门的罗汉铜人极多，个体实力强悍无比，而成菩萨愿的罗汉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确实在渡人方面，曾经的西域佛国只是披着宗教皮的国家而已。

三十年弹指间睁眼而过，常抱着经书研读的张闯再无宛如实质的杀气，气息内敛如常人，刚做护教伽蓝时，初入金身境，又从军伍出身，年过五十的张闯从未服用道门的延年丹，驻颜丸之类的，故而刚劲有力的寸头胡渣微微白，眼角鱼尾纹和脸上的法令纹深如沟壑，只是身材依旧如年轻人那般挺拔。

除了睡觉，大部份时间都在凉亭中的张闯今日离开了凉亭，去往二百米外的寺庙中，寺庙三十年间数次扩建，容纳不下鼎盛的香火寺庙不仅建造了大雄宝殿，天王殿，佛塔，招收的沙弥，行僧数量多了数倍，原先狭窄矮小的寺庙此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只是这些略带豪华的厢房基本都是用来招待达官贵人的，香积寺所有和尚不管大小，仍是居住在最小的厢房中，僧衣纳鞋也多是三坏色，补丁一个又一个。

高大威猛的张闯一路走进方丈的禅房，沿途的僧人均双手合十称呼一声见过张护法，这些都是自内心的尊敬，虽然这个军伍出身的护法对付强盗，妖怪时出手狠辣，但在教寺庙的武僧时耐心极好，想必这就是方丈说的我佛不仅有慈悲为怀，也有金刚怒目。

香积寺不仅以祈愿灵验闻名，素斋更是闻名遐迩，请香还愿之余，香客们都会点一份素斋，吃个清淡，尤其是有素虾仁之称的鸡头果，还有清炒萝卜苗，文思豆腐，醋萝卜干，极称那些达官贵族的心，毕竟常年吃多了大鱼大肉，骤然清淡一些也是极新鲜的。

此时正值午歇，已经走到方丈禅房门口敲门的张闯闻到了醋萝卜的味道，中午一碗白粥加一根醋萝卜，一吃就是三十年。

“四醒方丈，护法求见。”张闯敲了敲门，恭恭敬敬的等老和尚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禅院的门从里面被拉开，满脸倦容大耳朵长眉和尚神色平静的带着保护了寺庙三十年的护教伽蓝于散步于庙宇中。

“张护法这是要回归朝廷还是游历天下？”知道此人心不在此，四醒方丈也不会强留张闯留在香积寺这座小庙里：“张护法护我香积寺三十年安稳，劳苦功高，我禅宗的大门随时对张护法打开。”

张闯双手合十回礼道：“听闻枯海鬼市的拍卖会即将开始，有人曾在鬼市的跳蚤市场见到了一枚大夏龙庭国运钱，择日不如撞日，方丈，我今日收拾完行囊就走。”

老和尚眉目慈祥，单手做请的手势：“那便吃完斋饭再走，老衲召集寺庙僧众，为护法送行。”

张闯没有推辞，跟随老和尚到了饭堂，三人份的斋饭早已盛好，魁梧之极的汉子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吃饭虽然快，却悄无声息，不消片刻，刚刚吃完饭的张闯就看到一名武僧提着行囊送到了自己身前，除了早就收拾好用布兜包起来的换洗衣物，一罗汉棍上系着整条猪腿制成的腊肉依着饭堂的门，只要张护法一出门，随手就能拎着走。

老和尚将本该挂在脖子上的一串篁竹念珠摘下来，奈何张闯过于雄壮，材质普通的念珠只能戴在汉子的手腕上：“张护法滴血在篁竹念珠上，认主后即可意动取其物，老衲在里面放了点盘缠干粮和好酒，护法请。”

张闯点头致谢，取过行囊和罗汉棍走出饭堂，寺庙近三百名大小僧人齐齐站在空地两侧，皆双手合十，高呼道：“护法辞山，金刚还俗！愿一路顺风！”

佛门的修行体系有两种，一种以沙弥禅师研读禅宗公案，佛门教义为主，最终得罗汉果，行菩萨道，能成为佛陀也只有这走这第一种道路为主，而第二种，就是以武僧行者类似武道的修行法门往上走，虽然成不了渡人过河到罗汉菩萨佛陀的境界，但论个人武力，伽蓝，护法，尊者，金刚，天王，便是武僧铜人一系的顶端，而武道出身以金身境进佛门的张闯，实力方面等同于佛门的尊者，只是当时香积寺的规模太小，禅宗最多给小庙一个伽蓝的名额，现如今香火鼎盛的香积寺，唯一一个金刚的名额，就给了护庙三十年的张闯，即使张闯即刻就要离开香积寺。

金刚的法号一念，早已将佛门金刚神功融会贯通的张闯眉心一点金漆浮现，蔓延致整个人皮肤呈现暗金色，双目如炬火燃尽世间污浊，若是邪祟凶鬼敢于直视目光，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生！

只见高大雄壮的张闯脑后一团烈火炸开，化作一圈似烧红的钢铁圆环半浮在脑后，通红的铁环上岩浆流淌不止，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直径与张闯的双肩同宽，两朵火花分置在双肩位置，等有朝一日张闯挤身佛门武力至强天王境，顶上三花齐齐绽放时，即使是越登天境的武夫都敌不过佛门的护法天王。

老和尚大喝一声：“恭送致胜金刚！”

众僧再呼：“恭送致胜金刚！”

出门的暗金巨人转身与众僧单手竖于胸前低头回礼，随即收了金刚神通，走向镇压了痹毒蛛三十年的凉亭，还是单手将凉亭底座倾斜着掀起来，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痹毒蛛连滚带爬从暗无天日的地底中爬出来，虚弱至极。

“轰隆”一声，张闯放下了凉亭，烟尘四起，对那痹毒蛛说道：“今日起你替我护住寺庙，尽力即可，否则有朝一日我回来知晓你临阵退缩，你的徒子徒孙一个都跑不掉。”

不敢化形成人的痹毒蛛连忙行五体投地臣服大礼，一直等到宛如烈日的巨人消失在地平线处，痹毒蛛才收起口器回到寺庙附近，结网觅食。

一匹高头大马载着一名背旗驿卒快马加鞭前往下一站驿站，三角旗呈红色，代表着朝廷最高级的八百里加急，驿卒怀揣着一张三十年前就写完的卷纸，巴掌大小，上书四字，猛虎归林，落款印章，陈庆之！

小和尚拉了拉方丈的衣角：“师傅师傅，护法走了谁保护咱们？”

方丈从容说道：“门口还有蜘蛛呀。”

小和尚嚼舌头道：“是只猪还是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