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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名累（第2页）

  “魏侯有疾，数月以前就下不来床，常山军因此不能调度；巨鹿军受赵王命，已经为陛下分守西平，余兵驻省道，防止西面来敌，也不好动。”  “那么中山呢？”后梁帝现这位传信的使者手上有带钩，十分亮眼，知道他来自中山，“中山近广阳，中山侯却不谒阙，我不问他的罪，他便心安吗？如今竟又不借兵。”

  “我侯本来能借，但，但是，”使者犹豫，“不久前，赵王妃与赵王争执，离家出走了。我侯视女儿如性命，便派中山军沿卜水、寇水南下找人。陛下且在广阳安居，等找到王妃，自然……”

  后梁帝黑着脸，问他的官秩。

  使者不知所以，说了实话：“王国四百石。”后梁帝便杀了他，剐下他的肉，直到消气，另使一人去中山侯处报假信，就说使者留用。

  嘈杂的广阳之夜，后梁帝辗转，听蹄声，在失眠中幻觉：他的蛊盒，他的铁剑，还有别的什么宝器，都被3驾马拉上天，息再坐在驾位。

  皇帝翻下床，出了一身汗，又烦闷，跑到外面：“太吵！”

  原来燕王豢养的官侠趁夜抢劫。当地游侠于是奋起反抗。双方交手，马蹄纷纷响。

  后梁帝在燕数月，有所了解，这些侠来侠去者，大都出身广阳旧族鞠氏，鞠氏祖先以染采起家，重义也重利，无拘又无束；燕地封六郡以来，他们一直不服，臧夫人和白狼侯治国时，才有所收敛；燕王上位后，不惜掏空3郡库，以暴利动摇人心，如今已有相当一部分人顺从，为奴或为官侠，不从者则被迁户、驱逐或罪罚，当然还有些蛰伏的、私下活动的人马，燕王廷呼为“贼”，而郡民呼为“游侠”，教育自家子女时，仍然描述他们是“仗剑行走，斩奸除恶”的英雄。

  眼下，后梁帝攀在栏上，栏下就有3者的纠结，听动静，大概是一郡女子被官侠当作物抢劫，求助一位夜行的游侠。

  后梁帝本没什么兴趣，但3方各有话说，说着说着，惹后梁帝笑。他不走了，攀在栏上听。

  “快救我！”夜色里，郡女子喊。

  “快救她呀。”这句是官侠，十分悠闲。

  “我非救她不可？”游侠不像游侠，反而是3人中最局促的那个。

  女子被惹恼：“你不救我，怎能算游侠？”

  “你以为六郡子民为什么私下里送米送肉，传你们美名？你若不救，他们待你不比待我，你信吗？最终驱逐你的不是燕王，而是这女子一类人。”官侠趁机放话。

  迫于压力，游侠最终去救郡女子，中了官侠的圈套，被暗箭所伤，流血也要护送女子回家。

  黑天里有郡女子的低语：“奋不顾身，真勇士也。”

  声音远去，后梁帝笑得流泪，倒在栏后空责燕王：“我儿统六郡，却不会管教，国人都成了这3人的样子，那怎么行？六郡君主还是由我来。”他不笑了，眼里隐隐的远方宫室。

  隔天，下人还在试探：“陛下，臧夫人与赵王不便，不如诏齐王兵？”后梁帝已经改换心意：“不急。”他受夜里3人启，有了新的想法，便去找燕王。父子合计。

  燕王一转态度，开心得不行，催他诏，让3国追捕楚人，能得一人，赏一万圜：“楚王兄不会坐视不理。”又要兴大狱，准备收人。

  后梁帝适时建议：“狱不能在外，应在燕东。”恰好白狼侯从并海道来，燕王便请问他，能否空出狼水以东的某片地方，造一座监狱。

  白狼侯依旧伟岸，一头长鬈，不便敛入冠，披散着，像身皮毛。后梁帝夸他守关有功，他淡淡的，没什么表示；夸他十年如一日强健体魄，他才抚摸腰间的紫緺绶：“陛下言过，我老了。”

  兴狱的事说了一下午，最终，白狼侯决定将燕国极东处的海岛辟出，为海狱。此岛3面望洋，一头连着天涯，虽是燕国最深处的土地，日常被人看作绝境，拿来公用，也不会让臧夫人心疼。

  安排妥当，白狼侯上车，去时对后梁帝说：“君上最好收楚人数百数千于狱中。”后梁帝朝他笑：“你没变。”

  两人惯行卑鄙，知道一旦拿住楚人，如同拿住省中主的胁肋；楚王，不然就是楚王身后的人来救：身负美名的人，或借用美名的人，反为其累……

  追逐开始，天天都有“楚人”送进燕国。后梁帝耐心等，等到海狱将满，才等来鞠解。

  得知来者索要四十万圜，换3名楚人，后梁帝立刻见他。

  “你从西平道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