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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善后（第1页）

安怀霁思索片刻，吩咐道：“趁我们还未走远，快去叫上高景渊、肖允荣和尹星星，一同前往闸北宋公园祭拜墨涵。我这就去租车。”张启明随即转身拦下一辆黄包车，返回秋风渡石库门，轻敲高景渊家的门扉。

高景渊开门之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张秘书，你怎会突然折返？”张启明言简意赅地阐明目的：“唤肖允荣同行，我们即将前往闸北宋公园。区长已去筹备车辆，即刻将至。”高景渊这才明了安慧敏的行程，他未及多言，立刻唤来正在用餐的肖允荣，三人齐聚门前，静待安怀霁的到来。

同时，他亦致电尹星星，催促她至秋风渡石库门自家门前，共赴闸北宋公园。尹星星闻讯，未及细问，迅换上素银色旗袍，简单挽起秀，出门便拦下一辆黄包车，直奔秋风渡石库门。抵达后，她付了车资，一眼便望见门前站着的张启明、肖允荣和高景渊，她未做停留，径直上前，与他们一同等待即将到来的车辆。

不久，安怀霁驾车抵达秋风渡石库门，张启明接过驾驶的任务，四人一同前往闸北宋公园。经过二十分钟的行驶，车子缓缓停在公园门口。张启明注意到另一辆车子也停在此处，他认出那是安慧敏租来的车子。

安慧敏手持豆沙青团和《霸王别姬》画报，径直走向赵墨涵的墓碑。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赵夫人竟也在此处。两人在此相遇，心中都涌起复杂的情感。“赵夫人……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安慧敏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中透露着对故人的怀念与对赵夫人境遇的关切，留下的唯有回忆与怀念。

赵夫人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站在墓碑前的安慧敏身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站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缓步走向安慧敏。“慧敏，你来了。”赵夫人的声音柔和而温暖，仿佛带着岁月的痕迹。

安慧敏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豆沙青团和画报轻轻放在墓碑前，轻声说道：“处长，这是您最爱的豆沙青团和《霸王别姬》的画报，我给您带来了。”赵夫人凝视着墓碑，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转身对安慧敏说道：“谢谢你，慧敏。你一直记得他的喜好，真是难得。”两人站在墓碑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慧敏明白，赵夫人和自己一样，都在回忆着与赵墨涵共度的那些时光。

那些日子虽然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但也充满了激情与希望。不久后，安慧敏坐在赵墨涵的墓前，开始向赵夫人陶若曦讲述起她与赵墨涵的过往。虽然她的语并不快，但提起那些经历，她仍旧历历在目，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不远处，五人目睹了慧敏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彼此交换了眼神。安怀霁深知，她的情绪不仅仅源于悲伤，更有对鬼子被打回老家的欣慰，以及对墨涵的深切思念。他们无需多言，默契地一同走向赵墨涵的墓前。

安慧敏并未抬头，她心中明白，哥哥和同事们已经到来。“你们怎么都来了？”她轻声问道，转身继续为赵墨涵焚烧纸钱。张启明回答道：“我看见你一个人开车过来，知道你会来这里，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了。不过，做这个决定的人不是我。”

肖允荣虽然看到安慧敏伤心落泪，却对实情一无所知，他好奇地问道：“你说，长眠在这里的人是谁？为什么安副区长还那么伤心？”尹星星为他解答：“这是我们的第一任情报处处长，赵墨涵。他在任科长时，安副区长就是他的下属，我也只是情报处的一名情报员。肖副处长，你要知道，其他部门也付出了代价，但与我们和机要处相比，都不及我们的损失惨重。像我们这样的核心部门，敌人不针对我们才奇怪呢。”

安慧敏听着尹星星的话，泪水再次滑落。她抬头望向墓碑上赵墨涵的名字，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思。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钱投入火中，火光映照着她苍白而憔悴的脸庞。“处长，你看到了吗？鬼子被打回老家了，我们的国家正在逐渐走向胜利。可是，你却再也看不到这一切了。”她低声呢喃，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张启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安慧敏的肩膀，安慰道：“慧敏，赵处长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他为我们的事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会永远铭记他的功绩。”安怀霁也走上前来，沉声道：“慧敏，别太难过了。赵处长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精神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要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前行。”

安慧敏点了点头，虽然泪水仍在流淌，但她知道哥哥和同事们说得对。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她要坚强地面对未来，继续为国家和人民的事业奋斗。赵墨涵的牺牲，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她必须坚强地继续前行。

五人默默地伫立在赵墨涵的墓前，似乎能感受到她坚定的目光和不屈的精神。他们深知，虽然有了暂时的和平，可战争尚未结束，尚有许多任务等待他们去完成。

过了一会儿，安慧敏抬起头，擦干泪水，对众人说：“好了，我们该回去了。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们。”众人点头，随后转身离去。安慧敏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们都会坚守到底，直至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要去侦缉大队一趟，星星，你回去告诉行动处的韩伟和谭华，让他们带人接收敌方资产，不过，最好是金条。”说罢，安慧敏擦干泪水，恢复了冷静决断的副区长形象。尹星星虽然对收金条有些不解，如果敌方有纺织厂这样的资产，是否也应该一并接收？但她没有提出疑问，只是在闸北宋公园门口等待他们出来。

安慧敏会开车送赵夫人回家，然后再前往侦缉大队。一行人离开公园，赵夫人坐在车子后排，安慧敏一边开车，一边询问起赵夫人陶若曦这些年的生活状况。赵夫人支支吾吾，神色不佳，安慧敏从后视镜中看出，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如意。

“您不是在我家学过生意经吗？做点小生意并不难，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生活总会比以前好。难道那些人还在压榨你？”安慧敏问道。

赵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他们见我只是个女人，又无依无靠，就使劲压价。虽然有人知道我和你家关系匪浅，但人心复杂，不是所有人都会顾忌到这个。那些地痞流氓总是来捣乱，我一个女人，又能怎么办呢？”

听到这里，安慧敏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深知这个世界对女人的偏见和压迫，但她也坚信，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女人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赵夫人说：“夫人，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那些欺压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车子缓缓驶向赵夫人的家，安慧敏将她送回家后，便立刻前往了侦缉大队。她知道，接下来的任务将会更加艰巨。这一路上，虽然街道如往常一般热闹，但安慧敏不时看见衣衫褴褛的士兵家属、流离失所的百姓、面黄肌瘦的女人和孩子，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车子停在侦缉大队附近，她再次泪流满面。

在侦缉大队的门口，安慧敏见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江奕辰。他带着安慧敏进了大门，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虽然安慧敏曾多次造访此地，但这次她的心情却异常复杂。她没有急于前往审讯室，而是选择在江奕辰的办公室坐下。

“安副区长，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来的时候我见您泪流满面，究竟生了什么事？”江奕辰关切地问道。

安慧敏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没出事。只是看到外面那么多士兵家属、无家可归的百姓，还有那些面黄肌瘦的女人和孩子，我实在不忍心。”

江奕辰安慰道：“我听说韩处长已经带人去接收敌方资产了，相信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

安慧敏点了点头，但两人并不知道，此时有些汉奸为了逃避清算，已经找到了安慧敏的哥哥安怀霁，正在安公馆里与他密谈。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不配和您谈话，被清算是活该。但我手里还有织布厂、纱厂和一家面粉厂，现在仍在运营。每月每家厂的营收有两百大洋和四根大黄鱼。另外，我还准备了两箱大黄鱼和两箱小黄鱼孝敬您，一箱饰是给太太和小姐的。”这个身材矮小、皮肤黄黄、中分头上还抹了头油的中年人说道。

说完，他立刻让人将织布厂、纱厂和面粉厂的地契以及四箱黄鱼拿了上来。安怀霁让妻子陆箬萱收下，然后和张启明一起将这些东西拿进去放好。

在书房里，陆箬萱看着这四箱金条、地契和饰，不禁有些担心：“他这是做什么？收下这么多钱，不怕被组织知道吗？”张启明笑了笑，安慰道：“夫人别担心，这种钱，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一分的。”

“那收下这么多钱是做什么用的呢？”陆箬萱更加好奇了。

张启明解释道：“我想，他可能是想用这些钱来安置补偿军统的遗属，比如赵夫人、霍夫人等人。至于那些厂子，应该是用来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夫人你看外面那么多人，衣衫褴褛，我想慧敏肯定也看到了。”

陆箬萱这才明白，原来丈夫收下这些钱是为了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不禁对丈夫的善举感到敬佩。安怀霁竟然有这样的计划。陆箬萱微笑着说：“军统上海区有一百多个人，再加上之前牺牲的同志，仅凭这些金条，恐怕也难以公平分配吧。”她提议道：“何不尝试从那些汉奸那里再多榨取一些钱财呢？”

张启明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对。不过，夫人请放心，想要向他求情说好话的人可不止一两个。如果有多余的金条，我们不仅可以还清雷允上和同仁堂的欠款，还能增加明礼饭店、怀仁堂和礼查饭店的营收。虽然这三家店的生意都还不错，但多年的战争导致通货膨胀严重，而且大部分营收都是袁大头和法币，远不如金条来得实在。”

张启明所言，实则是安怀霁的初衷。安怀霁未曾抬眼，只是打了个哈欠，语气愈冰冷，“三家工厂，每月每家都需上交两百大洋与四根大黄鱼，你竟能从工人们身上榨取如此之多，老实交代，他们的薪资究竟几何？”

杨老板心知肚明，面前之人非比寻常，若此时再敢有丝毫隐瞒，仅凭他汉奸的身份，安怀霁便能轻易将他送入侦缉大队之手，或是任由民众审判，最终难逃一死。

“纱厂工人月薪九元，工头则能得二十；面粉厂工人薪资参差不齐，最高十元，最低仅四元；而织布厂的工人们则最为可怜，最高者不过七块八，最低者竟只有两块四。”

安怀霁冷笑一声，并未立即回应。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目光穿透玻璃，投向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忙碌的行人。他深知，这些工人们每日辛勤劳作，只为换取那微薄的薪资，养家糊口。而像杨老板这样的汉奸，却利用他们的血汗，从中牟取暴利。

转身回到座位，安怀霁的眼神如刀，直射杨老板，“你可知道，这些工人们每日起早贪黑，只为那点儿薪水，维持生计。而你，却从他们身上榨取如此之多，你的良心难道不会受到谴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