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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步跟随我的视线一同过去,“后来她回国了,她还有再回来过吗?”
“”史密斯教授在钢琴边站定,他对上我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那里面细密的感情让我看不懂,是惋惜吗。
为什么要惋惜?
“读到第三学期时,她在一场比赛前找到我,告诉我‘iapregnant(我怀孕了)’,毕业后会回国,”史密斯教授露出夸张的表情,“哦,天呐!鬼知道当时我听到这则消息时有多么讨厌那个男人。在她眼中,难道爱情比钢琴重要吗?我猜不是,她只是被那个男人鬼迷心窍了。”
未婚先孕?我爸真不是人啊。
“但我尊重她所有的决定,不过我希望她回国后也能好好继续钢琴事业。音乐不分国界,我永远欢迎她回来,”史密斯教授继续说,“她最后在a国参加的一次钢琴比赛,是她站上过最大的舞台,为此她准备了很多。但是”
史密斯教授的声音渐渐低沉,他靠在钢琴边,叹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我,“就是那次比赛,她出现了严重失误。这几乎断送了她的职业生涯。或许别人都会说,哦林英,那只是一次失误而已,继续站起来证明你自己。可我非常了解她。她不容许自己出现这种情况,陆续而来的非议几乎压垮了她。当人的名声越大,压在上面的舆论力量便有多可怖。甚至她都无法完成学业考核,就回国了。”
妈妈在我眼中,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但一碰到有关钢琴的事就会十分严格。
她明明有着卓越的水平,却舍弃了她一直追寻的舞台——明明每次提到舞台,她眼里的光比任意时刻都要更甚。可她却甘于当一个机构的钢琴老师,顺带从小培养我学习钢琴。
我猜到也许是比赛,导致了她的消沉。
可那次比赛中,导致她产生失误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林英如此一位骄傲的钢琴家,不容许自己在任何场所出现任何错误,哪怕只是甚微的一点。比起精神压力,我更觉得是身体问题引发的。
可那段时间,她的身体有过什么变化?她是生病了吗?还是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答案,如惊雷般炸醒我。
我的眼睛直愣愣对着史密斯教授,心脏咚咚跳,连出声都十分困难,“所以是因为我吗?”
“不不不,孩子,为什么要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当然不是了,”史密斯教授笑起来,“林英的身体一直很好,她事后也和我交流过,不是身体原因。我猜,是她有了心事。”
得到史密斯教授否定的回答,我感觉浑身紧绷的肌肉松懈下去,但依然赶忙追问:“什么事?”
“谁知道呢?”史密斯教授耸耸肩,“ian,其实这些话我不应该对你说,但我憋在心里太久,想起来就觉得可惜。你妈妈问过我,‘canaantreathisloveasscerelyashispiano(一个男人可以像对待钢琴一样真挚地对待自己的爱情吗)’,我说‘sure,butnoteveryone(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我从她表情里读出来,或许她更想用‘devotedly(专一地)’。不过我一生未婚,钢琴就是我的伴侣,我也很难回答这种问题。”
我的呼吸开始不稳,手指微微颤抖。
我好像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过去的种种由一颗颗点,被史密斯教授的话串成了线,这些线绕过蜿蜒又泥泞的路,连接到脑海中的炸药包上,一触即燃,一点即炸。
“我”
“但是你要知道,你对你妈妈而言十分重要,她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也胜过钢琴,”史密斯教授说,“不然,她怎么会把你再次送到这里?”
送我到这里是她吗?
尽管走了也让人不省心,林英好像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因为她的相册,我开始对这所学校充满期待,我想走一遍她走过的水泥地、石板路、白瓷砖、宴会厅,弹一次曾经在她十指下发出婉转曲声的琴,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甚至也是因为她,才有了今天的我。
是因为她,我才
可是我
鼻子控制不住开始酸涩,这种酸涩顺着所有神经淌入咽喉和眼部。
我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狠掐一把,细细密密的疼铺天盖地地来,堵塞住所有我想说的话,我支吾着发不出声,于是它们变成了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脱出。
“好了,孩子,不要哭,”史密斯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你妈妈也许就在这里看着你,你想在她面前丢脸吗?不,你不想。所以坐过来,会弹《森林的呼啸》吗,你妈妈很喜欢这首曲子。”
史密斯教授从琴凳里抽出一本曲谱,我再坐上去,破涕而笑:“这算是见面礼吗?史密斯教授。”
“当然,”史密斯教授的眼神里充满信任,似乎穿过了我,在回忆他的学生,“无需完美,如果你可以完成这首钢琴曲,我就亲自带你一年。”
我的手指放上钢琴,轻轻阖上眼,感受气息在体内流通,慢慢平缓,达到平衡。
我睁开眼,在与林英有关的国度落下第一个与林英有关的音符。
好,那就开始吧。
[329]
waldesrachen,森林的呼啸。
左手是主旋律,右手是背景音,这首曲子的触键要非常仔细,浅而沙,长气息。
进入到中段,放开消音踏板,曲音变得明亮而有力,低音与高音配合,推入高潮,情绪的代入让乐曲更有力量。
十六分音符连奏,八度连奏。细微而绵延不绝,怒吼而宏大波动。从遥远微弱的点出发,逐渐变得热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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