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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的正房里,忽高忽低的争吵声断断续续传出来,不和谐地破坏了院中美景,下人们远远地避到廊下,垂手静立,好似听不到主人家的争吵。
内室,何氏趴在炕桌上哭哭啼啼,时不时用帕子擦擦挤出来的眼泪。
苏柏立则远远地站在落地罩旁,恨不得离何氏三丈远。
只听何氏哭诉道:“前些日子哥哥拜托上峰帮玉儿相看了一门好亲事,对方一听是我们家就找借口推了。这些年来,我都不知道被拒绝了多少次了,如今眼看着大小姐的婚事就要成了,玉儿却还没有着落,她转过年可就要十七了!你这个当爹的倒好,整日里把书房门一关万事不管,对女儿的亲事不闻不问,全扔给我一个人,我不求你能给玉儿找到多好的人家,你好歹也出去帮忙相看相看啊,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人家吶……”
每逢苏蕴玉亲事不顺,何氏都要找苏柏立哭诉一番,苏柏立见怪不怪,他背着手背对着何氏,盯着落地罩上的雕花看得认真,并不搭理何氏。
苏柏立人到中年依然身形清癯,续了须,俊逸的面容透着一股书卷气。当年何氏正是看上了苏柏立是个读书人才嫁给他,谁料苏柏立中了秀才后屡试不第,干脆放弃了科举留在家里帮兄长管理庶务。偏偏苏柏立对苏柏年唯命是从,但凡大房的事苏柏立既不敢过问又不敢违逆,自己家里的事却从不上心,何氏嫁进来后在伯府里受了很多委屈。这么多年下来,那股书卷气在何氏看来也成了恨铁不成钢的窝囊气。
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的人!
何氏看着苏柏立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不得了,冷笑道:“老爷不关心玉儿,却偏疼那个狐媚子生小狐媚子,给她寻亲倒是痛快,莫非也要妾身去寻一壶酒来给老爷灌下,老爷才能帮玉儿找个好姑爷?”
姐妹
苏蕴雪的姨娘崔氏生得十分貌美,苏柏立很是宠爱了一段时间,否则当年也不会着了崔氏的道。
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妾室给摆布了,此事于苏柏年而言同样是个耻辱。
至于偏宠崔氏和苏蕴雪却不见得,否则当年大房欲将苏蕴雪送给襄国公做填房的时候,周氏与何氏处置崔姨娘的时候,苏柏立就不会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了。
听到妻子揭露自己的糗事,苏柏立不高兴了,他转过身看着何氏,语气十分不快:“我何曾不关心玉儿?!要不是你眼高手低,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玉儿的亲事早就定了!当年我的夫子推荐的那个周朗,多好的青年才俊,家风清正,人t品出众,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你偏瞧不上他。”
苏柏立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何氏更来劲了,她也顾不得哭了,“唰”地一下站起来,炕桌上的茶杯险些被碰掉。
何氏怒气冲冲地说:“亏你还好意思提,什么家风清正,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读过几本书考了个举人就敢称家风清正,妄想来我钦安伯府攀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再说了,凭什么那个苏蕴珠就能嫁给亲王,我女儿就只能配这些穷书生,我女儿哪里不如她了?!”
要是京城大街上的随便那个人听到何氏这般说辞,肯定要笑掉大牙,你钦安伯府不也是乡下土包子来的,脚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就充起王公贵戚了,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何氏说完由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伯府好的时候我占不到一点儿光,落魄了反倒连累我和女儿受罪,你成日里为苏柏年鞍前马后,人家这当你是回事儿吗……”
苏柏立被何氏气的浑身发抖,他出身低他有什么办法,谁不想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他的姨娘哪怕被抬为妾室身契都捏在老夫人手里,一个不高兴被主人卖了谁又会说什么,他除了谨小慎微还能怎么办,偏偏娶了个老婆这么要强,处处都要跟大房攀比。
苏柏立沉沉吐了口气:“过不下去就乘早和离,不要一天到晚跟我胡搅蛮缠!”说完将何氏丢在屋里,径自离了东院到外院去了。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何氏发泄了一通觉得有些累,也不管苏柏立去了哪里晚上会不会回来,直接叫来婢女伺候自己梳洗了一番,进内室歇午觉去了。
苏蕴玉对母亲和父亲争吵并不关心,她早已对这种境况习以为常。她去了苏蕴雪的院子。
路过裙房的时候有不当值下人进进出出,人声嘈杂,吵闹不堪,苏蕴玉表情有些嫌弃。
众人看到苏蕴玉,纷纷行礼,苏蕴玉并未搭理,直接进了苏蕴雪的住处。
苏蕴雪的院子不大,院门正对三间小小的厢房,厢房后有一间退步。院子打理的干干净净,院落四周的墙角下有几株或白或蓝的小花,应是刻意留下的野草,用以妆点这光秃秃的院落。
厢房门外立着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约摸十七八岁,苏蕴玉认识,是母亲放在苏蕴雪屋里的花菱。
花菱看到苏蕴玉过来,也不说进屋禀报,忙撩了门帘迎苏蕴玉进屋,苏蕴玉颇为满意地看了花菱一眼。
苏蕴玉还是第一次到苏蕴雪这来,她打量了一眼屋子。
只觉苏蕴雪屋内陈设更是朴素。正厅不过一张榆木的八仙桌并两把扶手椅。
东边是内室,装了隔扇,此时隔扇的门关着,看不到里面。西边被布置成了书房,说是书房,不过一张长案、一把椅子、一个书架,书架旁边放了一张小榻做休憩用,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
这些家具看上去都十分陈旧,大概是从哪个下人房里拉来的,苏蕴玉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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