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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与此同时荀彧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而他会有这种反应并不是因为听了郭嘉的话，而是他看到了郭嘉苍白的脸色。

这种状态他再是熟悉不过，曾经的戏志才也有过这般模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当初那人不惜以身设局助曹操收编了三十余万青州兵，而眼前的郭嘉又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这回的郭嘉又做了什么。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凡人若能窥得一丝天机便是侥幸，郭嘉本是个惜命的人，能告知荀彧自己留了后手已是极限，多半个字都不会吐露。如今曹操生死未卜，恰巧在这个关头郭嘉的小师弟前来赴约，荀彧一下便想到了其中关键，心中不禁一阵感叹。

这次曹操不仅身中蛊毒，更是被怨念缠身，绝非寻常的药石可医。好在这方士随神医修行多年，本就有一身不俗的医术，解毒疗伤自然不在话下，而那近乎实质化的怨念才是关键，如果这股怨气不处理掉的话任是吃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正如荀彧所想，郭嘉早就预想到了曹操命中会有此劫，早在多年前就已做好了安排。方士此行还带了一个纹饰繁琐的铜镜，名叫庄公镜。

与戏志才惯用一块玉石不同，荀彧从未见过郭嘉手中有过占卜之物，从来都是观星望气，有时也会随手抽一根蓍草拿来卜算。听到这铜镜的名字后，不仅是曹丕，就连荀彧也跟着深吸了口气。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军师祭酒出手当真不凡。

捌我有一言

鄄城外，十里长亭。

一早豫州刺史刘贡就等在这里，数日前他与荀彧有约，说有要事相商，只是不知那人会不会如约而至。

不久前兖州生变，幸得荀彧夜间一纸急讯召来东郡太守夏侯惇及时回护，这才勉强得以保住鄄城、范城、东阿三城。这时曹操大军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来不及驰援，任是夏侯惇武器装备再过精良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眼看精心策划的李代桃僵之计被荀彧破坏，但木已成舟，此时的陈宫和张邈已经无法再回头，当即便联合了豫州刺史前来发难，企图与吕布合围，一起强攻鄄城。

夏侯惇在赶往鄄城的途中曾与吕布遭遇过，双方拼杀之下吕布并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如今正在整顿军备。郭贡心知一鼓作气的必要性，他认为夏侯惇部多日来连续作战，精力定然已经消耗大半，此时若发动袭击定能建功。

但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见连续强攻鄄城半月有余未果，不仅城中守军龟缩不出，郭贡自己的部队反而战力一日不如一日。于是郭贡开始怀疑自己的所做所为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得罪了曹操这个敌手，换来吕布一个盟友，这样值得吗？

郭贡权衡再三还是迟疑了，于是他约荀彧出城谈判，岂料那人十分痛快地同意了，如今三日之期已至，他不知道那只是荀彧的缓兵之计，还是荀彧当真会来。

这几日鄄城内也闹得不可开交，荀彧执意要出城劝郭贡退兵，可夏侯惇坚决不肯，双方谁都无法说服对方。三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眼见荀彧仍要出城，夏侯惇一下子就急眼了：“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郭嘉无奈地看着相互撕扯的两人，明知劝阻无用，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开口，况且他人微言轻，就算是说了这俩人也不会听。而坐在一边的戏志才同样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如今那郭贡既然肯约我谈判，那就说明事情有转机，我有信心一定可以说服郭贡退兵。”荀彧言辞间很是真切，任谁看了也会信服，但很不巧的是，他现在对上的是夏侯惇这种憨直的人。

“兄长不在，如今你就是这兖州城的主心骨，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不用再说了，今天我不会放你出城的。况且你连我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说服郭贡？”

这时的夏侯惇也是寸步不让，“不如稳妥些，干脆我直接杀了他。”说话间就要点兵出去杀郭贡，被荀彧一把给拉了回来。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极限拉扯。

两位水镜门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读出了对方眼中的心声，两人眼中略带了几分笑意，郭嘉尤其嚣张，甚至还差点笑了出来。

这时旁边的程昱早已急得不行，眼看荀彧和夏侯惇就要打作一团，急忙将看热闹的两兄弟给拉下了水：“两位小先生别光顾着看了，赶紧帮忙拿个主意啊，这俩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虽说这时戏志才的身体还没恢复，可体内气息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二位暂且停手吧，我有一言。”

作为曹操帐下的首席谋士，戏志才自认才谋无双，当初选择出山也是心怀山河一统的宏愿，如今因为身体原因只能隐居幕后。可即便如此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一开口便让那两人停住了动作，场内所有人的目光悉数向他看了过去。

临行前夏侯惇还是不放心，一路跟着送了几送，眼看就到了城门口，郭嘉实在看不过去了，扯着荀彧的袖子提醒了一下。

荀彧停下，无奈地看着夏侯惇：“元让，就送到这里吧，方才志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肯定是万无一失的，我的话你不听，难道他的话你还不信吗？”

曹操帐下自从加入了方士，言出法随这一点早已经过了验证，只是瞬息万变的战场终究抵不过波谲云诡的人心，夏侯惇对此还是有些迟疑，即便是郭嘉满口应允会随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