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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廊另一端,賀學坤並沒有走遠,「就這麼答應了?」
沈徵訝然:「院使舉薦我,我以為院使也樂見此事?」
賀學坤沉吟:「柴遂良是六殿下少時就跟在身側的人,你可知道待他康復後,六殿下未必還會繼續用你。」
沈徵點頭:「我知。」
「《大暐郡縣誌》最終修編而成,上頭也未必有你沈徵的名字,至多也就給你些賞賜。」
「沒有我的名字,有我修編的字字句句。」
「呵,書生意氣。」
賀學坤大聲發笑,沈徵任由他笑,神色淡定,「郡縣誌即便短短兩頁,也可抵十篇文辭瑰麗的歌功頌德。賀院使不也正是這麼認為,才舉薦我來編修嗎?」
賀學坤背著手往回走,「我只是看不得你在翰林院裡頭磨日子罷了。」那日殿試,賀學坤也在場,明明是機敏擅辯的青年郎,得了御筆親封的科狀元後,不復當日銳氣。
本職做得四平八穩,準時點卯,準時散值。
列席旁聽朝會,安安分分未插一言。
同僚上峰與同科仕子的宴飲酬酢,均不見蹤影。
只有在國子監給小殿下們講學,信手拈來的經史典故與親身經歷的民間見聞,讓人隱約瞥見殿試里的風采。
仿佛此生最大志向就是當個教書先生。
「沈徵,你知不知道,殿試得一甲,但直至年逾五十卻仍然做個九品芝麻官,從前朝至今有多少個?」
「確實不知,請院使賜教。」
「寒窗苦讀考個狀元,就為了領一份皇家俸祿?」
身側的年輕狀元郎身著熨帖淨的綠色官服,身姿清薄如修竹,淡聲回答:「當然不止。」
至於這個不止到底落在何處,閉口不提。
-
安康路上的芭蕉樹又抽芽,翠綠欲滴。
姜玥站在只掛了一盞紙燈籠的無名府邸門前,抬手拉動鋪銜環。魏如師跟在身後,雙手捧著幾個精緻錦盒。
銜環叩擊門板鑲嵌的半圓鐵球,聲響清脆。
連扣三下,無人應答。
「這都日落許久了,沈郎君早該回到才是。」魏如師瞅瞅天色,「早知道派個人來蹲守,免得小娘子白跑一趟。」
姜玥還想再叩,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面被拉開,露出了眼睛瞪得比臉圓的洗浪。
姜玥笑笑:「這位小哥,我是隔壁姜府的。前些日子遇險,幸而有沈郎君相救,今日特來送謝禮。他可在府上?」
洗浪愣愣地看著姜玥與魏如師,片刻後將門完全拉開。
前一陣子郎君從明清寺回來,有交代過隔壁姜家小娘子日後可能登門,若趕上他不在,把人請去書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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