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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大嫂的儿媳早早就来了,之琴给她做了检查,确实怀孕已两个多月了,并告诉她如何注意身体,如何加强营养,预产期在来年一月末左右.
几个人谈笑风生,小媳妇朝鲜话说得很好,之琴当即和她学了十几句,并用汉字记在本上,有时间就读几遍,这样便于和患者沟通。她走了后,小孟和之琴俩人便学起了朝鲜话,看着本上的汉字,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学着,正在这时,走进来一个中年汉子,平时常见面,但叫不出名字。
坐下后,之琴现他面部表情有问题,“衣沙,我嘴硬,嚼饭费劲,头还有点疼,这脸上的肉也疼,”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说话时舌头不林(灵),说话不顺溜。”
“还有什么症状你都说说。”
“这两天胳膊硬,脖子也硬,不林(灵)活了,就是全身都觉得硬了。”
“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或刮破什么地方了,手割破了或哪有破皮的地方?”
“没有哇?没觉得哪破呀!”患者眨了眨眼睛回答,又低下眼皮回想着,“对了,前几天,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完雨之后,猪圈稀泞,猪没干地方,我就光脚进去起猪圈粪,当时有个小刺扎了一下,也没在意,起完粪之后洗洗脚,这个扎的地方挺小的,也没大,多少有点疼。”
“你脱下鞋我看看。”之琴一细看,在左脚外侧确有一个小红点,红肿不严重,当即让小孟用针挑开,彻底放血放脓,消毒清创,包扎。然后非常严肃地告诉他,“老金,你这个病可不简单,非常严重,我看像破伤风,我们医院没有条件治疗,你必须马上走,去县医院抢救,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你的面目成苦笑状,是这个病的特点,马上走吧!”说完后,俩人把老金送出门。
小徐子的姐姐终于有动静了,上午1o点来钟,之琴跟着来人去了姚家。小徐子早已守在姐姐那了,之琴给患者马上查体,胎位,胎心还好,但患者脉细无力,呼吸急促,下肢浮肿很重,小徐子生怕出意外,自己不敢接,一定要让周大夫来才放心。
婆婆也按大夫的嘱咐,给儿媳做了可口的饭菜,只有多吃饭才有力气生孩子,她里里外外忙活着,把饭端到儿媳面前,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很在意这个未来的孙子。太阳歪西了,从支起的窗户,感觉外边已是午后三四点钟了,之琴看了一下表,宫口已开全了,马上准备接生,先给她静脉注射一支西地兰,缓解心率紊乱,看她微青的嘴唇,鼓胀的腿脚,之琴心里想着各种意外,随时都可生。
儿头出来了,很顺利地生下一个男婴,小徐子搭手忙活,婆婆笑着接过孩子。之琴马上查看患者心率,此时现心缓仅有6o下,面色苍白,手脚凉,胎盘出来后,她两手翻看告诉小徐子,胎盘检查很重要,一定要仔细地查看,一点不能遗留在子宫里,她翻完这面,又翻那面,小徐子也仔细地看着。
说话的功夫,出血在增加,“糟了,要大出血了。”之琴马上给她注射一支止血剂,自己早已是汗流浃背了,马上又用绷带扎在患者的大腿根处,延缓血流度,俩人都很紧张,一大块敷布眼看就吸满了,没几分钟工夫,之琴又换上一块,小徐子俯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姐姐,她脸色惨白,毫无表情的躺着,如死人一般,婆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喊着儿媳妇,“这要再流,命就没啦!”小徐子哭了起来,“快四十岁了,总算生个孩子多不容易呀!姐呀,姐,你可千万别死呀!”之琴稍稍松开大腿绷带后,又继续扎紧,她注视着第二块敷布,鲜红的血仍在浸润,浸润着,几分钟后,方才渐渐停止,小徐子挂满泪珠的脸,终于有了笑容。
之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吓人,太危险了,两块敷布,将近七八百cc血呀!”她仍不放心,必须严密观察,因失血过多,心衰会加重,得随时抢救。十分钟左右,就要检查一次心率脉搏,并让小徐子上手来按脉,把表摘下来,教她怎样计算心率,用15秒乘四的方法最快,小徐子学得很认真,“可惜我没表,学会也没用。”
“不对呀,对你很有用,一个人的脉搏好坏关系到生命,跳得特别快,或者特别慢,都不是正常的,对产妇都有影响,你掌握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对接产很有用。”
两个多小时后,患者才苏醒过来,近乎休克的她真是死里逃生,大家都吓坏了。之琴嘱咐婆婆,一定要弄些有营养的饭菜给她吃,补充体能,这样奶水会多些。给婴儿做全身检查后,又仔细的听了他的心率,现有杂音存在,“这个小孩心脏不太好,有杂音,如果真是这样,严重的就是先天性心脏病,先天育不良,如果是轻度的缺损,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可能长好和正常人一样,总之这个孩子要注意身体,特别是心脏育。”
对婆母说完又对产妇说:“你心脏不太好,最好少生孩子,尽量不要生了,如果又怀了,一定要去县里剖腹,过两天我还来看你。”
婆婆一谢再谢,全家人把她送出大门,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她背着药箱,拿着产包,顺道赶回达山,偶有山风吹来,显得凉爽了些,随着脚步的移动,天色也越来越暗了······
夏天真好,清爽宜人,小诊所每天照常运作,打扫卫生,消毒器皿,做棉球,一切都按部就班。每晚下了班,之琴总要到小菜园去拔拔草,摘两根黄瓜,掐掐西红柿的杈,被烧的旧房子暂时还没修缮,各家各户烧掉的房盖,几乎都修得差不多了,社员们的生活基本恢复了平静。她走了一大圈,忙活了一阵,端着菜盆往回走。
这时大道上来了一辆马车,上边坐着几个人,走到近前一看,车上还躺着一人,用衣服盖住了脸,之琴明白了,这是朝鲜队出车去县把他拉回来了,“老金回来了,好点没?”之琴问了一句,“死啦!治不了呀!”一个小伙子答道,可能是他的儿子。看着拐向胡同里的马车,她呆呆地站在大道上,心里不是滋味,感慨人生短暂,说没就没了,又一个生命消失了。
回到大队诊所,金大婶儿早已等在门口,她手里托着柞树叶,“今天老头过生日,做点打糕,给你拿几块尝尝,你做不了这个,尝尝吧,别老客气。”说着,她掀开一片叶子放在桌子上,之琴看着滚着豆粉香味的雪白打糕,像一座小山似的堆在叶片上,她放下菜盆,先用嘴叼了一块嚼起来,“真香,太谢谢你了,老想着我。”“你趁热吃吧,我回去了。”金大婶儿走了。
第二天,之琴带秦春去二里坡往诊。
自从妈妈走后,孩子们每天都要打一次酱耙,至少二百下,为的是不捂酱头,这是妈妈临走前特别嘱咐的,如果不打耙,不撇沫子酱就不好,变得很难吃,他们都牢记在心。只要吃完了晚饭,几个人鼓着小肚皮,便来到南窗下,掀开盖在四个木桩上的铁锅,把白色的酱蒙拿掉,静止的棕色酱汤便映入眼帘,下里没几天显得清汤寡水,虽然还没,但酱味早已扑鼻而来,杨迈拎起木耙,便开始上下搅动起来,只见酱汤沸腾一般在缸里旋转着,杨策杨威也要搅,并数起数来,杨迈拿着小勺,把浮起的沫子一勺勺撇出去,孩子们每天都兴致勃勃地来干这个有趣的活计,打完耙后,他们照样把酱蒙盖上,用松紧带勒好,然后从地上端起铁锅扣在四个木桩上,这样缸里的酱既通风又不怕雨淋,以免坏掉。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缸里酱的颜色也越来越黄了,味道也更加香浓了,半个多月过去了,的也差不多了,孩子们早就吃上了。
每天上学放学,他们伴着小鸟的歌声,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享受着夏日的温馨,浑身轻松,满目绿色,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初夏的大地,苞米苗豆苗,各种庄稼齐刷刷的,长势喜人,稻田里的稻苗更是好看,水灵灵的,走在田埂上,小青蛙比赛似的,从你的脚前一跃而跳进水里,只听“咚”一声,便没了身影,秧苗下便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每天放学回来,都是孩子们做饭,因为爸爸下工很晚,所以他们就主动做饭,杨迈在中学远一些回来的晚,所以晚饭多数是杨策和杨威俩做,家里只有苞米碴,晚饭就是碴子粥,他们熟练得很,在米袋里?上一瓢,直接倒进锅中,然后把水添到大半锅,盖上盖儿就烧火,锅开掀盖用勺搅几搅,金色的米粒在沸水中翻滚,约莫煮了几分钟后,一定要放一块指甲般大的水碱,然后再搅几搅,又烧几分钟后停火,把锅盖盖严捂着,这饭就做好了。
然后两人拿个小筐儿,溜溜达达,来到泉眼边的菜地,杨威最爱摸茄蛋辣椒蛋黄瓜蛋儿,看看最大的有多大了,俩人摸来看去最
大的茄蛋只有鸡蛋大,最后现有一个黄瓜快一尺长了,他们如获至宝,立即摘了下来,“前几天怎么没现呢?”“我爸说得多浇水,长得就快!”拔了几棵大葱返回家,俩人拿起水桶木棒乐颠颠地来到泉眼,舀了半桶水抬到黄瓜地,用小瓢一垵一垵的浇起了水。
杨迈这时也回来了,扔下书包,奔这就来了,几个人浇了一会儿地,扔下水桶,就玩了起来,他们下坡来到泉眼,蹲在小木桥上,用瓢想舀出几条小鱼来,三个孩子三个小脑瓜,都倒映在水面,他们静静地盯着泉眼中的小鱼儿,沸腾的泉水上下翻滚着,清澈的能看清泉底的每一粒沙子,寸大的小黑鱼儿,永远长不大,他们都互相认识好几年了,现在还那么大,游过来一群顶多有十几条,杨迈拿好小瓢,瞅准时机,一下伸进水里,刚一碰到水面,鱼儿四散,一条没舀着。
杨迈再次把瓢放进水里一多半,手拿瓢把,单等小鱼儿进来,几个人静静地等,待水面平静后,小鱼儿真的游进了瓢中,杨迈突然拎起,果然有一条没跑掉,几个人拍手大笑起来,“终于有了一条!“杨策用手捞出放在手心里,黑美人无力地挣扎着,祈求地看着三个小孩,三双眼睛直视着她,“她的小眼睛又黑又亮,只有针尖大呀!”“行了,摸摸得了,放回去吧!”杨策把她放回了水瓢里,杨迈顺手把瓢放在水面上轻轻侧歪,小黑鱼慢慢地又回到了泉水里,“她自由了!”孩子们继续看着鱼群,它们在清静沸腾的泉水中,自由地穿行,不停地变换着身姿和方向,幸福快乐地游着。
星期日到了,两家孩子约好,去西岔子沟弄酸浆。早饭后都拎着筐,几个人一直往北走去,翻过桑树林,再往北走,到了一个大沟塘子,每人都拿一根条子,这一路走来,已经遇到两条大灰蛇了。他们格外小心,爬过沟,就是一面阳坡,满目的杂草中有一丛丛的酸浆长在这里,连成一片到处都是。大家高兴的分头去掐,手指粗的嫩杆光亮滑溜,一尺高的株长只把顶叶留着,下边的叶子一撸到底。一把把的掐着撸着,一会儿工夫就多半筐了,他们顺便又找大叶芹,谁的眼尖谁就掐的多。在山的背阴面,也能碰上后出的蕨菜和猫爪子,几个人揪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会儿,这时把酸浆拿出一根,从根部一条条撕下外皮,淡绿的内心水灵灵的,咬下一口水嫩细滑,酸鲜润口,简直美极了,但也酸的不得了,顶多吃个两三根吧,大家都酸的直眨巴眼儿,你看我,我看你,“太酸了,太酸了,咱们回去吧!”孩子们又开路了。
每个礼拜日,杨迈都要到细流河边洗衣服,两岸人家的妇女都在这里洗洗涮涮,她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把衣服泡在浅水里,在石板上搓搓,然后打上肥皂,再用木棒反复捶打几下,投进水中漂洗之后,衣服干净极了,小孩子们在河里淌着水,嘻戏着。洗衣服的捶打声不断,啪!啪!啪!不绝于耳。
夏日的晚上,孩子们到处去玩耍,他们最爱抓青蛙。每人折根榆树枝,来到稻田地的埂子上,那里青蛙很多,只要看见,使劲一耍树枝,便可扑倒它,再一耍就翻白肚了,抓住后不管死活都串在蒿子杆上,杨威也抓了几个小小的青蛙崽儿,只有指甲大,杨策一边串一边说,“这几个小不点不像蛤蟆,像癞蛤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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