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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朵开在地狱边缘的花,艳丽、带毒。
唐至有点儿激动,忍不住看向谢暄。谢暄的目光在大厅周围逡巡,审视、估量,最后落到一处高出来的去处,只见三级台阶之上,是一块与主大厅隔开的分间,那上边有十几张桌子,只是不多的一些赌客。
“那是高赌注区,最低赌注是200元。”唐至说,“冯学壹经常在那儿玩。”
谢暄回头看了看唐至,“你玩过吗?”
唐至的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除却逢年过节跟家里亲戚小打小闹一下,这里我堂哥带我来过一次,只在大厅玩过——”然后,他撇撇嘴,眼里有一惯的傲慢,“我又不傻,赌场在赌桌上占有一定优势,别看现在看起来都有输有赢,场面挺热闹,到头来,每个赌客最终都会输钱。我不是行家,但我也不会把自己弄得像个傻子——”
话是这样说,可谁到关键时刻能真正把握得住自己呢?在这种氛围里,人的肾上腺素急速上升,头脑发热,心情极度亢奋,谁还管得了其他?
谢暄的目光盯着高赌注区,问:“你带钱了吗?”
唐至看他一眼,“不多,现金也就差不多两千,倒是有卡,不过这儿不接受刷卡。”
谢暄点点头,走到换筹码区,在唐至吃惊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拿出一捆钞票,足足一万元,然后抽出20张,换了20个黑色筹码。唐至不甘落后,也用身上的现金同样换了20个黑色筹码,然后有些紧张兮兮地看向谢暄——“现在怎么办?”
谢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第一次来赌场的人,也或许是面部表情缺乏的缘故,他看起来相当镇定,“试试运气吧。”说着已经率先走向赌区。
唐至不想在谢暄面前表现出自己仿佛很需要他的样子,于是跟他分了开来,自顾自地在那些赌桌前游走查看,有好几次,那些快速赢钱的诱惑使得差点就将手中的筹码放上去了,但是最终,内心的小心谨慎还是喝住了他——转了一圈,手中的黑色筹码依旧一个也没少,粘着湿湿的手汗,唐至有些对自己的胆小不满——可是,他当然也想像那些一掷千金的赌客一样出手阔绰,但是,尽管跟谢暄说他资金充足,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父亲对他还算大方,但他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朋友多,请客吃饭、上迪厅游乐城,买最新款的电子产品,朋友生日、江湖救急——钱就这么哗啦啦地流出去了——
上次跟他堂哥来这儿小玩了一场,一夜之间就输掉将近两千,使得他对赌博这种游戏既心痒又害怕。他的眼前晃过谢暄轻轻松松拿出一万块钱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酸。
他抬头环顾了一圈,寻找谢暄的身影,然后愣住,吓了一大跳——谢暄居然已经在赌桌边坐下来了,而且还是高赌注区。
唐至的心怦怦跳起来,快速地绕过人群,奔着高赌注区的桌子走去——
谢暄坐在一张21点的赌桌前,唐至略略有点失望。21点?他还以为是玩纸牌呢,毕竟怎么看都是纸牌比较刺激,大概也是受香港电影赌神系列的影响,总觉得男人就应该玩纸牌,将自己一切演技诡计英明决断,最佳地运用在与他人的对峙较量中。而21点,似乎只是你和纸牌的较量,平平庸庸,没有什么个人风格可言。
不过,唐至依旧有着克制不住的兴奋与紧张。庄家扫起桌上的六副牌,开始熟练地洗起来。他的双手优美地在牌间舞蹈,就像电视上常演的那样漂亮利落。然后他摊开牌,示意谢暄分牌——
唐至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但谢暄似乎很随意,仿佛真的只是来玩玩,手中过来过去的都是筹码,以至于使人忘记到底是拿了多少钱在赌——唐至侧后方,看着谢暄那面不改色漫不经心的模样,恨不得代替他上去。当谢暄有些迟疑到底是继续要牌还是不要牌的时候,他有时会忍不住提醒。庄家大概以为他们是跟着大人来见见世面的,并不在意,甚至有时还会给出自己的意见——
这样来来去去十几把之后,唐至忽然发现谢暄看起来好像打得很随意,简直不大看自己的牌,往下注圈里扔钱好像也是乱下的,完全像个不懂行的小孩,他会时不时地猛地将赌注加到800块,有一次甚至加到了一千块,居然极为走运地得到了二十点,大赢了一把。他赢的时候没有得意忘形,输的时候也没有垂头丧气,就好像对正在玩的赌牌根本没有兴趣一样——但,唐至在心里默默算,他好像一直很幸运——难道这是初手的手气?
正在唐至胡思乱想间,有人走近了他们这一桌,站在谢暄背后看起来——唐至没在意,随意地瞥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定住了身影——这个男人二十五六岁样子,手里拿着一杯波尔多红酒,深蓝色衬衫外罩一件剪裁得体的羊绒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手上也没有精英人士必备的瑞士名腕表,而是一串白色檀香木的佛珠手串,在大气优雅的同时,又兼具温润谦和——他就是冯学壹。
冯学壹的背景很复杂,没有人能真正说得清,普遍的说法是,他是冯家唯一的男孩儿,冯家是在国民党执政时期就移民海外的江南望族,出过翰林,出过党军高层,出过太平绅士,出过大资本家,据说还有些黑道背景的,总之,是很有分量的。而冯学壹本身,是麻省理工学院的高材生,持有国际精算师执照。
唐至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有心想提醒一下谢暄,却怎么也做不到。
谢暄其实知道有人来到他身后了,他闻到的不是精英人士身上那种千篇一律的古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檀香,很清雅,很静气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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