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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山慢慢踱到卧室门口，看着温华华忙碌的身影，这个人啊，既爱又恨，怒的时候真想掐死他算了，体贴的时候又让人感动不已。李少山慢慢靠近温华华，自身后搂住他，温华华僵硬了一下后，转身回搂住李少山的脖子两个人相拥而立。

李少山紧紧的抱住温华华好久才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没事。”

李少山的母亲五二年生人，这个年纪的老人多少都有点心血管的毛病，再加上他妈平时抽烟极冲，所以病来得严重也突然许多。李少山为了救治他妈不惜一切代价，更何况他现在也有这个能力，从县医院到市里最好的病房，李少山李明兄弟天天往医院跑。他家亲戚也多，姨姥家的外甥姑奶家的侄女，病房里挤了一地的人，还有嫌屋里热站到走廊上的。李少山他妈出院那天，接老太太的人正好坐满八辆车，场面壮观得让人误以为这是在结婚。

李少山的家老太太也曾经来住过几次，每次都不放心地里的庄稼，前院的鸡狗后院的猪羊，住上几天便走。这一次李少山要让他妈享享清福好好尽些孝道，他老太太也乐得和儿子们住在一起。温华华自他妈住院一直忙前忙后，李少山握着他妈的手在病床前默默相对时，温华华忙着安排转院住院联系病房还有亲戚们的伙食住宿，直到老太太住进家门，温华华略微感到尴尬，他怎么办啊？

温华华忙碌的这些天，老李家没人和他客套，都当他是隐形人。回了家门见他还在这里，倒是有人怀着诧异和好奇的心理悄悄打量然后私下议论，对于他这个存在，大家都拿捏不好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于是只好保持无视的态度。

温华华订过餐后打量室内，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孩子们在电视机前打游戏，几个妇女坐在里屋床上陪老太太说话，外间男人们支起麻将桌，客房里还有玩电脑的睡大觉的，沙发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几乎各个角落都或躺或卧的占满了人。是留在这里帮衬李少山还是该识趣的回自己家躲两天？温华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有主意。

如果借着这个因由回家，过几天再找些借口同李少山谈分手，应该是极容易的事。只是温华华这几天麻乱得没有时间理出头绪该如何处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也没有下决定心去做什么决定。李少山乍一见他妈那天，陪在病房里不吃不睡的样子让温华华心疼，而现在温华华看着李少山在人群中忙着应酬的背影又觉得他非常可怜。

李少山好比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都敢打着他的名义在村子里胡混，更何况这些依靠他的近亲们，人人都想沾他的光借点他的力。这些人又亲戚连着亲戚，都与老李太太有着各式各样的瓜葛，借着探病的名义，吃住拿都在这里。李明是个没心机的，对什么人都大方，这几天连笔记本都送出去了，只因为一个亲戚的孩子一脸艳羡盯着那电脑说“真好看，小舅舅能不能借我玩几天？”借的变成了送。

留李少山一个人在这里，温华华着实不放心，生怕他被人算计了。其实他也知道，在众人眼里，他才是那个算计李少山家产的人。

人多自然嘴就多，每日三餐一旦照顾不到就会有人生怨言，李少山和李明没有一个是做这种细致事的人，温华华便越发走不开了。有人想吃肘子就有人想吃扣肉，顿顿都是荤菜也没人嫌烦，温华华也不嫌，就是忙了一圈后回身再看，还是一地的瓜果皮核，隐隐觉得头痛。

李老太太的病，晚间必须有人看护，这帮亲戚说是来帮忙的，晚上睡得一个比一个死，老太太半夜嗑痰都是李少山亲力亲为。他白天忙公司的事，晚上又睡得警醒时候想着要看他妈，没几天人就瘦得不成形。雇过几个看护，三天走了四个，受不了他家这种氛围，那么多张嘴那么多只眼睛，都像监工一样。

老李家的亲戚温华华一个也得罪不起，尤其是他妈。这个老太太避不能避躲也躲不开，老李太太从没对温华华发过难，温华华却害怕自己在老太太面前晃的次数太多惹得老太太生气。便像个过街老鼠一样，能不进屋就不进屋。

李少山他妈这个病也比较磨人，屋里人多嫌闹，人少又觉得太冷清，时不时还要发脾气，发过火就后悔。委屈无限的对贴心的亲戚说“这都是病拿的，其实闹一闹也好，我死了他们不至于太想我。”说火就流眼泪，李少山怕他妈上火，好听的话成堆说。他妈脾气大时四处撵人“走，都走，我心烦”顺手操起东西就乱丢，有一次香烟盒砸在温华华眼梢上，砸得温华华眼睛酸疼，再见到老太太就觉得眼晕，可是该照顾该侍候他还得随时在身边。

李老太太真着无人时拉着温华华的手轻声说“少山是个好孩子。”惊得温华华差一点从床上跌下去。老李家李少山的爸爸是木讷寡言没有主意的人，李妈妈一人独挑大梁许多年。温华华知道李少山的母亲极其开通，他们在一起这么些年，李家人没为难过他一次，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温华华没想到他妈这么开通。

或许是疑心自己不久于世，或许是终于想得透彻，只要孩子幸福便能放开心结的老太太用手掌一下下轻抚温华华的手背。老太太的手常年劳动后留下的纹理扎得温华华手疼，心更疼。他和李少山若是没有好结果，怎么对得住这些人？

忙来忙去，温华华觉得有些事就不要去想了。于是在他替李少山送走一拨亲戚回来的时候，在楼梯口乍一见苏钛，惊得七魂飞了六魄。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苏钛站在缓步台上问他，温华华比他矮三级台阶，仰头看着逆光的苏钛，眼睛便发涩。“为什么没有等我回来？”温华华这样的事干过两次，苏钛总怕他就无声无息的离开自己再也不回来。苏钛两手握着温华华的肩膀将他拖近“你想不想我？”

思念如同瞬间崩溃的堤防，那些忽略掉的不甘与心痛反噬而上，温华华一身的热血逆流，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成片，唯有苏钛的心跳声，隔着这么远依然听得清晰，砰砰~砰砰~强壮而又有力。似乎这个人本就是自己的，被生生分开后，自己这个人便残缺不全了。

两手抓紧苏钛的胳膊，用尽全力贴上去在他唇上轻轻一碰。嘴唇分开时，苏钛已经将温华华牢牢搂在怀中。苏钛冲他笑时，温华华觉得自己的心肝都是热的。

楼上传来送客声，夹杂着李少山的客套与亲戚们的嘻闹，温华华混身骤然绷紧。怀抱住苏钛腰际的手立刻松开，苏钛一把将温华华搂进怀里，下巴顶着他的头顶，眼睛盯着楼梯上方运气。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说笑声一层层接近，“少山，住城里也没什么好处啊，电梯一停就得爬楼梯，怪累人的。一个月若是停个十回八回，那还了得？”“这不是不想让你走，老天在替我留客嘛！”“呵呵，今天是不行了，都在你们这儿住半个月了，得回家看看猪了，我不在，就不长膘。”李少山呵呵的笑“猪肉还是家养的香。”“对啊，等过年时老姑给你带半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