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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子游不让他逃，长臂撑在墙上，挡了素渔的去路，“不要逃，我是错乱，已经错乱很久了，告诉我，你都没感觉吗？真的没感觉吗？”

素渔背抵着墙壁，子游的那张面孔距离自己半臂之遥，灯光幽暗下，她看得到他脸上另人心碎的温柔，听得到他声音里颤抖浓重的痛楚，还有他眼睛里那簇如星闪亮的火苗，素渔震撼而仓惶。她知道，知道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贴。是，她看不下去子游对小令的温柔，她吃小令的醋，借题发挥的生子游的气，虽然她没资格，她并不想让子游看穿她的心思，可是子游看穿了。如同她宁愿不知道庄子游对她的心意，可她就是那么清楚的知道。

违心的，抵抗的，素渔说：“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可是她说的很虚弱。

子游沉默，浅浅的笑，笑容里带几分魅惑，他可没打算放掉她，素渔眼看着子游那双亮亮的眼睛慢慢的对自己逼近，理智告诉自己该逃，该死的脚和身体却动都动不了。

那天，也多亏程旭，那个子游的傻兄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藏在走廊拐角的那棵橡皮树后面，皮鞋碰到了那个大大的瓷花盆，砰的声轻响。素渔吓死，迅速跳开，飞样逃进办公室。

隔着办公室的门，素渔听子游凶程旭，“你个傻鸟跑来这里干吗？”狠狠的，声音不大，“破坏我。”

程旭说：“我本来是想跟李医生借点零钱买罐咖啡提神，不过现在不用提神了。你给我零钱，我拿咖啡压惊。”

压惊？素渔觉得自己才是应该要压惊才对。躲在门后听到子游和程旭的脚步声渐远，苦笑。

现在想来，她对子游，一直有动心，子游的苦恼和子游的爱，素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是她毕生的诱惑，要花费很多力气才能抵抗的诱惑。以前，素渔有力气抵挡这样的诱惑，却没胆子接受，两人相守过日子靠的不是迷恋和激情，那完全是两回事，带着半大的儿子嫁给这样优秀的子游，素渔没那份勇气，会为未来担心，她宁愿保持现状。而子游，值得更好的。现在的素渔，知道了一件事情，爱一个人，不是拿自以为最好的方式去爱，而是以对方最喜欢的那种方式去爱。她如今明白了，却好像没有力气和时间去做了。有点晚了是不是？

假如，这个世界留不住素渔了该怎么办呢？子游这样问自己。真没想到，他争取到了她，却有可能输给命运，感觉糟透了，尤其是一人独处，翻着手机里存的那些短信的时候，少不得想起以前那些暧昧不明的日月。

有很多年了，习惯有事没事就发条短信给素渔，并不计较她有没有回应。习惯在交班后离开住院部大堂时候与她在电梯前交错而过，感受到她目光扫过他的下巴，在他一夜间长出的胡茬上定格一秒。习惯在周末的晚上搭班车过七站路去一家琴行附近的操场玩一会儿篮球，琴行里传来琴声叮咚。子游知道素渔带着龙龙在那里学琴，他很无聊的认定，那个最清晰的音符是龙龙的，龙龙的琴声，自己和素渔一起在听。

是不是错过的时光太多了呢？或者。不过，美好的日子有一天也好，那也是老天的恩宠，值得他庄子游珍惜把握。

转进icu的素渔情况糟糕，早上拍片还显示右上有个阴影，下午已经两肺全白，感染吓人的迅速。用支纤镜吸痰的时候，吸出来的痰是带血的，甚至全都是血。素渔很虚弱，毫无色彩的躺在那里，命悬一线，子游站在icu外看着这一切，心痛若死，这就是他不懈守侯守到的未来吗？老天在开怎样的玩笑？

晚上灯火通明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路家来了宋小令，路野说：“亲爱的妹妹，帮你的死党收拾客房，她家那栋楼宣布被隔离，发现了两例非典。”

路爸开了个不合适的玩笑，“好，晚上把路野房间的门锁了，免得不安全。”

小令脸红，路云抗议，“爸，这个玩笑你也开。”

路妈妈骂：“为老不尊。”

路野委屈，“爸，很安全的好不好？”

路爸跟小令道歉，“媳妇，对不起，安心住，要不要卡拉一下？”

小令干脆不客气了，接受路家的招待，“好啊，伯父，我要唱苏三起解，”

路云脸就变了，“不可以，不可以唱国粹，唱通俗。”小令那京剧，程派没怎么学好就转道去学梅派了，学的很很很不成功，还不如唱通俗。

小令蹙了眉头坐在音响前面挑碟片，一张宝丽金的金曲碟上赫然印着一首老歌《情人》，小令凝眸细看半晌，拉住搬被子枕头的路云问，“你有没有子游的消息，他从日本回来了吗？”

路云呆了呆，说：“我不知道啊，令，子游是请了长假的，应该还没回来吧。”

小令想，没回来也好，瞧瞧这个城市现下“兵荒马乱”的样子，宁可他出去多玩些日子。

隔离病房外的柳条盈盈绿，蔷薇淡淡红，病房内不染春光，惨雾愁云。素渔心脏衰竭，自知不起，要求电话里和子游说几句，院长却亲自带子游进去，隔着防护镜，也能看到院长眼里的泪光。来见素渔的子游拿了一幅画，画是龙龙的大作，子游替素渔讲解，“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我在帮你打针，你很勇敢，打针的时候没哭。”

素渔气息奄奄，她连撑着眼皮都觉吃力，“对不起。”素渔几乎声不可闻，只对子游道歉，“对不起。”

“我不接受对不起，你可以先欠着，晚点还债给我没关系。”